纪念母亲（04）_风闻

    文革开始那年，母亲创立的小工厂已经初具规模。从街道招收了9名待业青年。8女1男。男孩子、19岁的小陈专职蹬三轮。每天来往于厂桥、黄亭子送货、接原料……每个人月薪达到20元。小陈是25元。小工厂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存款。

    1966年夏，母亲坐小陈的三轮去城里送货、办事。途中，车翻了，把母亲的左腿砸断了，不得不在家里休息了3个月。

    1970年，羊坊店街道决定收编越来越红火的母亲她们这个个体小工厂。给了个正式名分——区属小集体企业。

    这时小工厂已经有上万元存款了。大伙儿提出分红，想在并入街道前把攒下的钱全部分掉。每人可以分到上千元。在当时这可是一笔巨款啊！母亲没有完全同意。她说：厂子要留一部分流动资金；要留一部分救急的钱。不能分光！结果每人只分了300元。

    由于收编了一个赚钱的厂子，羊坊店街道办事处的办公条件立刻改善了。在马路边盖了5间大瓦房做新的办公室；办事处的干部每月也额外有了5元的劳保费；办公用品可以拿到小工厂报销……母亲被任命为羊坊店街道革委会副主任、党支部书记。在1970和1971年，她分别介绍了2名积极分子入党。

    到1971年时，母亲的企业规模已经扩大许多。鸭子轱辘早就不做了，改为图书裁边，磁帽烧制……建起了一座小型烧磁帽的电炉窑。有30多名在职职工。母亲作为厂长，每月工资45元；工人工资35元。每人每月发5元劳保。要知道当时国营大厂的一级工工资才32元。二级工，企业是39元；事业单位是37元。也就是说，母亲的这个小集体厂的工资水平已经接近国企大单位了！ 

    1971年，母亲的那个专门用于烧制半导体收音机用的中周磁帽的电窑停炉了。她们生产的半导体上用的中周磁帽是由北京无线电总厂提供磁浆，工人用模具生产出磁帽胎料，然后放入电窑进行高温烧制。成品率不高。废品经过粉碎，按照一定的比例掺入磁浆里。当时每个成品的加工费是6分钱。这是母亲的企业主要利润来源。一旦停炉，损失巨大。停炉的原因：发热原件——碳棒坏了！这种碳棒与探照灯用的碳棒同规格。就是军用品淘汰下来的残次品改作民用。在那个计划经济年代，位于山东即墨的碳棒生产厂每年年底编制对各地的供应计划。凡是没有纳入计划的，绝对不予供应。母亲所在的企业，本来就是靠总厂的支持，才能够每年拿到1、2根碳棒。做为加热原件的碳棒越烧越短，用好了，寿命也就是半年。没有碳棒，工厂就要关张，工人失业……情急之下，母亲回家问已经提拔为情报部部长的父亲能不能帮忙？父亲安排参谋陈光荣帮助解决。陈参谋问母亲要多少（碳棒）？一箱有20根。母亲讲有一箱就够了。结果陈参谋一下子订购了2箱。由于是打着空军旗号采购，因此需要母亲的厂子先付款给部里，然后由情报部出面采购。当母亲拍出一张2万元的支票后，父亲很惊讶“没想到你们这个小工厂还挺有钱？！”这2箱碳棒可是军品啊！就是经烧。民品的寿命是6个月；军品的寿命足足在10个月以上！母亲的企业用不了这么多碳棒，大部分都转卖给总厂了。这下轮到总厂领导吃惊了。这可是计划供应中的稀缺物资，足够旗下企业用好几年啊。

    1974年，母亲返乡的时候，她们这个区属（小）集体企业已经升格为市属大集体企业了。

1970年夏的母亲梁玉环，摄于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