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颈鹿，就是狮子的猫抓板？_风闻

上了猫盟的贼船以后，办公室的真正领导——小胖、小臭和小咪就不断地对新晋员工予以关照，主要表现在：

抓本子！抓衣服！抓快递！

抓一切可以抓的东西！

让铲屎的认清猫的本质！

猫科如此特别，爪子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猫指骨的最末一节被掌背面的韧带悬挂起来，所以猫爪的“默认设置”是缩回在爪鞘里的，从而保持锋利。猫爪的角质脱落的时候，会从下面一片片开裂，留出一个尖锐的表面。

猫抓东西并不只是为了磨爪子，它们的指缝间有气味腺，在抓痕上涂抹气味作为“留言”。也就是所谓的“挂爪”。

和顺的大橘也热衷于这项活动。©猫盟

通过抓痕了解猫生

房子里让人头疼不已的爪痕，还能成为了解野生猫科动物的重要线索。

2008年发表在《中东动物学》（Zoology in the Middle East）上的一篇短通讯，记录了伊朗Bamu国家公园里波斯豹的爪痕。地面上的爪痕集中在山脊上，上面常撒着粪尿，增加气味信息。另外，在一条有一只雄豹、两只雌豹通过的小路上，冬季豹的发情期出现了大量的爪痕，说明抓地有社交的意义，爪痕发挥了“相亲角”的作用。

波斯豹抓挠树和地面留下痕迹 ©Ghoddousi A et al. / Zoology in the Middle East (2008)

当然，爪子最主要的用途还是捕食工具。

明尼苏达大学的施特劳斯（M. K. L. Strauss）和帕克（C. Packer）在塞伦盖蒂国家公园研究狮子捕食长颈鹿。但目击狮子攻击长颈鹿的机会非常非常少。他们在为期两年的观察里，都没见过狮子和长颈鹿打斗的场景。著名的动物学家夏勒在塞伦盖蒂三年，只见过十次狮子攻击长颈鹿，没有一次猎杀成功的。

于是施特劳斯和帕克另辟蹊径，研究长颈鹿身上的狮子爪痕。这个办法本来是研究海洋动物用的，因为鲸、鲨鱼之类的互动经常发生在水下，没法看到，所以我们通过鲸身上的牙印什么的，来研究谁吃了谁。他们给702头长颈鹿拍了照，其中13%有狮爪留下的伤疤。这样，长颈鹿被狮子攻击的证据一下子就多了许多。

长颈鹿身上的爪痕 © M. K. L. Strauss & C. Packer / Journal of Zoology (2013)

大猫和小猫的爪子不可同日而语。狮爪会在食草动物身上刮出长长的，刀砍过一样的痕迹，或者一排平行的好几个切口，触目惊心。

长颈鹿的伤痕在屁股上最常见，其次是后腿和肚子侧面。狮子通常是从后面攻击长颈鹿，屁股和肚子的皮厚，抓一下也不会要命。长颈鹿前半身的伤痕极少，一方面狮子很少从前面发动攻击，被前蹄踢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另一方面长颈鹿如果被狮子抓住脖子，放倒在地上，小命就休矣，不可能活着被拍到照片。

狮子从后面攻击长颈鹿 ©Klaserie Drift / Caters New

这是一个幸存者偏差的问题。统计学家沃德（Abraham Wald）在二战时，提出一个奇特的观点：战斗机上弹痕最少的地方比如引擎上，要特别加强防护。因为这些地方被打中，飞机就被击落了，所以你看不到飞回来的飞机上面有弹痕。同理，所有小于一岁的长颈鹿崽都没有发现爪痕，因为它们一旦被狮子抓住，几乎都不可能活下去。

1到5岁的半大长颈鹿，带爪痕的概率是3.7%，超过5岁的大长颈鹿是17.6%。一方面是半大鹿没有对抗捕食者的经验，遇到狮子可能跟小鹿崽一样，直接“交代”了。另一方面野生长颈鹿可以活到25岁，遭遇攻击的次数自然多得多，鹿生经验丰富嘛。

雌性长颈鹿带爪痕的概率是22%，雄性只有12%。大部分有蹄动物，都是成年雄性被捕食的风险较高。食草动物常见的社会模式，是成年雌性与幼崽以亲缘关系结合成群，成年雄性独居。群体是防御捕食的有效手段，大家可以一起警戒捕食者，也不容易被选定为捕食的目标。所以雄性虽然身大力不亏，却容易因为落单而遭殃。

狮子在斑马和羚羊身上留下的爪痕 © M. K. L. Strauss & C. Packer / Journal of Zoology (2013)

雄性长颈鹿面临的另一个风险是，它们经常待在植被茂密的地方，狮子可以藏身于草木中，不讲武德地偷袭。在开阔的草原上，长脖子就能发挥瞭望塔的作用，把狮子的活动尽收眼底。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雌性长颈鹿因为要保护幼崽，遭到非致命攻击的概率会上升。遇到狮子，母亲会把小鹿夹在长腿中间保护，而狮子会扑向母长颈鹿，企图诱使它和孩子分开，偷走小鹿。这就造成了母亲身上的轻伤。

研究人员的统计显示，在5岁母长颈鹿生第一胎的年龄，身上的疤痕数量会陡增，而且只有成年母长颈鹿身上有抓痕的位置超过四个。同样的规律也发生在宽吻海豚身上，带崽的母海豚身上鲨鱼的牙印最多。要不然怎么说母爱伟大呢？

大猫的猫抓板

另外一个关于猫爪的有趣研究，是罗斯柴尔德（Bruce M. Rothschild）等人，在塞奇威克郡（Sedgwick Country）动物园进行的。动物的爪子会不会在骨头上留下痕迹呢？爪子的角蛋白硬度是2.5，而骨头硬度是5，答案似乎是不会。但他们还是决定要试试。

研究人员把牛大腿骨塞进一段挖空的木头里，用螺丝把它固定在里面，然后作为丰容玩具送给了动物园的老虎。老虎对这个玩具很感兴趣，木头上的洞不够它把嘴伸进去，所以它咬不着骨头，只能用爪子挠。然后，老虎挠过的骨头被取出来，用光学显微镜和电子显微镜检查，发现骨膜和骨质都被爪子挖穿了，直达骨基质。

装在木头里的牛骨 ©Strauss M K L & Packer C / PloS one (2013)

这个实验的意义，当然不是给老虎提供猫抓板，更重要的是，它为动物学和考古学分析尸骨，提供了新的线索。以后我们就知道，骨头上的伤痕可能是动物爪子抓出来的。爪子的硬度虽然不及骨头，但硬度并不是唯一值得考虑的因素，相对运动的速度和动能，也要考虑进去。

而动物学界最有趣的“虎爪印”，要数江苏马陵山的“李存孝打虎处”。这是一处奇特的景点，石头上有两个深深的窝，一个形状很像人脚印，而另一个像动物带爪子的脚印。传说唐末的勇将李存孝，在这里打死了一只猛虎，人脚和虎爪嵌进岩石，留下这两个痕迹。

“李存孝打虎”留下的“脚印” ©邢立达 et al. / 地质通报 (2019)

事实比传说更神奇，这两个窝确实是脚印，但留下脚印的不是老虎，而是白垩纪的兽脚类恐龙！

……嗯，也不是这样的啦。©《刃牙》

参考文献

[1] Ghoddousi A, Hamidi A K, Ghadirian T, et al. Territorial marking by the persian leopard (Panthera pardus saxicolor pocock, 1927) in Bamu National park, Iran[J]. Zoology in the Middle East, 2008, 44(1): 101-103.

[2] Lida X, Kecheng N I U, LOVKLEY M G, et al. Cretaceous dinosaur tracks from Maling Mountain of Xinyi City, Jiangsu Province: From tiger to carnivorous dinosaur and from folklore to paleontology[J]. 地质通报, 2019, 38(6): 905-910.

[3] Rothschild B M, Bryant B, Hubbard C, et al. The power of the claw[J]. PloS one, 2013, 8(9): e73811.

[4] Strauss M K L, Packer C. Using claw marks to study lion predation on giraffes of the S erengeti[J]. Journal of Zoology, 2013, 289(2): 134-1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