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搞笑的东北导演不是好导演?听听陈思诚、文牧野、辛爽怎么说_风闻
四味毒叔-四味毒叔官方账号-04-26 10:15

■ 本期轮值毒叔****■****
****■谭飞&汪海林■

一
陈思诚:冲动驱使我的创作
**汪海林:**欢迎来到《四味毒叔》,今天欢迎我们的一个嘉宾,我的同行。
**陈思诚:**师弟。
**汪海林:**编剧陈思诚。思诚从电视剧《北京爱情故事》开始就是编剧兼导演,电影《北京爱情故事》,《唐人街探案》系列都编剧,你怎么就想起做编剧了后来?

**陈思诚:****我一直觉得编剧和导演都是应该…它不应该是一个名词,应该是个动词,它都应该是一种冲动或者一种欲望的驱使,所以我是有表达的欲望,我是看小说长大的。**从最早的文学启蒙是金庸的武侠小说开始,一直到那个时候装模作样地看一些所谓的世界名著,因为那个时候你觉得在校园里面拿一本世界名著的话,就会得到很多、引来很多女孩子的那种异样的目光,然后一直慢慢看进去,然后后来慢慢就看了大量的近现代的小说,对,所以看得多了,可能就总想比划比划,然后有那种想表达的冲动,试着就写了。
**汪海林:**那最近反正文学女青年的这个人设已经崩塌了,你原来是文学男青年。
**陈思诚:**对,我希望我们能代表,以我们为代表的文学男青年能坚守这块阵地。
**汪海林:**那个《远大前程》因为我也觉得很奇怪,对,你为什么写一个这样的戏?年代戏?
**陈思诚:**其实最早《远大前程》是我当时在《北京爱情故事》电视剧的后期的时候,大概2010年、2011年左右的时候,那个时候本来就想再拍一个电视剧,再去拍电影,然后当时我就在想拍一个什么戏呢?因为上海这座城市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故乡,我是在沈阳长到16岁以后,先去的上海,在上海有三年的艺校和我读了第一个大学上海戏剧学院,后来因为出来就打仗嘛,就被上戏给开除了,对,后来才成为了你的师弟,去了中戏。
**汪海林:**感谢上戏。
**陈思诚:**这样又,对,到了北京以后,所以其实我对上海那座城市一直有一种最初的感觉,一种又爱又恨那种五味杂陈那种感觉。然后对那座城市你会感觉像被那个城市所遗弃了的感觉,对它那感情非常之复杂。而且一提到上海,肯定我觉得就是,包括现在我去上海,也最愿意去的是那些老弄堂,老房子里边,我总觉得那个是更符合上海的。
**汪海林:**上海。

**陈思诚:**我印象中的上海,是年代的上海,而且我因为特别喜欢看金庸嘛,金庸写到最后一本《鹿鼎记》的时候,正好就写到清,写到冷热兵器的交接,对吧,他就认为武侠时代结束了,但我还认同有一个所谓的后武侠时代,也就是徐浩峰导演老说的,最后的武林就遗留在民国,所以我一直觉得想把很多对武侠的感受,对上海那座城市的感受,对那个年代的憧憬,就一股脑地都放到了这部作品里,所以这部作品可以说是一个比较…不能、不敢说是包罗万象,但包容的比较多的这种风格的这样的一部作品。
**汪海林:**那你是一个什么状态你写作?你写剧本,因为我们编剧我们都比较熟了,有些你像王丽萍老师,上海的,她永远在咖啡馆写作,你像我经常是在酒店的大堂写作。
**陈思诚:**那你这怪癖,你这是。
**汪海林:**不是,就我要看见人,我不看很孤独,是吧。有些地方经常是这个甲方经常说我们给你找一个安静的地儿,这个山清水秀就没有人,我们说都不行,像刘和平老师刘恒老师他们喜欢到山上写。你呢?是什么状态?
**陈思诚:**我也偏那种静的状态,你要让我在酒店大堂我肯定写不下。
**汪海林:**不是,因为你也是个明星,你在酒店大堂确实没法写,你干啥都不行。

**陈思诚:**就是我其实甚至在北京我都认为比较难写,我一直觉得北京整个的气场偏燥,《唐探2》大部分的写作是在北京完成的,但我认为就比较难,我经常没事看一个手机,我觉得你进入到一种创作状态的时候是需要进去的,耗费的时间很长,然后真正写一点的话你就会累,然后或者说又有各种事被各种信息或者各种打扰就中断,所以我认为我比较擅长的其实是至少是逃离北京的,我其实有一个地方,我《唐探1》写的时候,我认为完成得比较好的。因为那段时间我参加了几个电影节,都是在飞机上,我坐了一个最远的飞机,所谓的袋鼠航班要飞20多个小时,是从澳大利亚飞英国的这个航班,全世界最长的航班之一,航线之一。然后我记得那次就在飞机上创作的状态特别好,因为它会强迫你关掉手机,与外界断联,然后你在相对来说比较舒适的一个头等舱里边有人伺候着吃伺候着喝,然后两边儿一关比较幽闭,然后你状态特别集中,我说那是一个,而且高空的创作我认为好像更容易飞起来。
**汪海林:**对,我也是在飞机上状态也会比较好。
**陈思诚:**对吧。
**汪海林:**对。而且那个时候效率很高。
**陈思诚:**很高,没错。
**汪海林:**你有时候就有的时候还觉得这个航班时间过短了。
**陈思诚:**是。
**汪海林:**是,对。当然一般来说编剧有些还甚至在出租车上写,因为到了交稿的时候在去公司交稿的路上还在出租车上写。
**陈思诚:**对,我觉得这点可能像是我最好的是没有人会特意逼着我去写一个什么东西,因为我毕竟不能算是职业的编剧。
**汪海林:**但是你这个状态确实是因为你几个作品显现出跟职业编剧不同的一点,就是你自己的主动性,你创作的主体意识更强。
**陈思诚:**您说得特别对,我不会接受命题作文,就像你们或可能很多比如说职业编剧一般通常的模式都是影视公司找到你们。
**汪海林:**我们大概的方向。
**陈思诚:**签合同,对吧。
**汪海林:**有交稿日期。
**陈思诚:**交稿日期,对。我不是,我全部都是冲动在驱使我,而且我会选择完全是我自己想表达的感兴趣的题材,对。
**汪海林:**这个状态特别好。那你在创作过程中,因为你还做导演。
**陈思诚:**对。
二
文牧野:拍电影应该先爱拍的过程
**宋方金:**因为在我看到的华语导演里,你的控制力是非常强的,你在开机之前,你设想的影调或者它的整个叙事的这种结构就是这样吗?
**文牧野:**就是这样的。
**宋方金:**完成度跟你想象的是一样的。
**文牧野:**基本上是,因为我拍摄整个时间里是没有一张飞页的,就是完全按照剧本,剧本完全捋干净了,然后前期排练了很多遍,围读了很多遍。
**宋方金:**在剧本定稿以后拍摄中间是不改剧本的。
**文牧野:**会有台词的修改,会因为场景,会遇到一些客观因素让你去试着调整,但是不会摇摆,不会因为比如说我觉得这个地方可能这场戏不拍了,那没有,我是把所有剧本里该有的都拍了,我基本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一个状态,我需要比如说我看到我需要100%,但是我会写或者会拍到130%、140%。
**宋方金:**有溢出来的那一部分。
**文牧野:**对,溢出来一部分,我要溢出来一部分才会保证,因为这种题材,它后期一定会有一些修整,所以我有东西能补得上。
**宋方金:**另外因为我们都知道您的导师是田壮壮老师,田壮壮老师他的作品虽然说没有那么大的市场影响力,但是他的作品有品质,也是属于一种很独立的,很沉静的一种电影,田壮壮老师在你的电影道路上起到的是一种什么作用?

**文牧野:**特别重要,我觉得授业老师,壮壮老师给我的是世界观的一种,你怎么看待电影?他问过我一个话,他问过我说你究竟是喜欢拍电影,还是喜欢拍完电影带给你的东西?我理解就好像问演员似的,你到底喜欢表演,还是喜欢红,这是两个概念。他说电影之于你必须是一个快乐的事情,就无论你在做一个,你这电影拍得好与不好,你在这过程中你要享受,因为一个导演来说,这一生可能一直都在拍电影,说你要不享受你就会很难过。那他教给我的是这个,后来发现我自己是爱那个过程。
**宋方金:**拍电影的过程。
**文牧野:**过程,而不是拍完电影之后,它带来的好坏的东西。
三
辛爽、戴莹(《隐秘的角落》制片人):“不自溺”和“不自我沉迷”是导演一生的信条
**谭飞:**在《幻乐之城》的时候,导演就展现了对实验电影的想法,作品中融合了许多创意设计和音乐混搭,这次大胆的新尝试跟《幻乐之城》比,你觉得哪些方面又做了自己不一样的尝试?

**辛爽:**我觉得不能把《幻乐之城》称作实验电影,它不是代表实验性质,实际上是我的个人兴趣,我的趣味。我是想做到一个很综合的东西,一直在追求创作自己的作品,有两个词,我不觉得现在我做到了,但我会用毕生的精力去实现,一个就不自溺。
**谭飞:**不自溺。

**辛爽:**不自我沉迷,我不要说因为我有强大的表达欲而去剥夺跟观众交流的东西。不管你做任何东西,你的首要目的是需要别人看到。这个东西如果没有人看,你不想和人交流,你只想表达你自己的东西,这个在我看来就叫做自溺,那我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一直把自己的表达超过了观众接受的度。第二个词就是不谄媚,我在做一个东西的时候,会问自己,你想没想豆瓣开分多少,观众怎么评价?其实这个问题特别简单,在一个创作者看,观众是一个特别广泛的概念。它不是某一个人,某一个观点,它是非常广泛的一个东西。它不能成为你的标准,你没有办法去讨好观众,或者你也没办法去激怒观众,因为你不知道观众是谁。那你能做到的就是不要去谄媚,你遵从自己的对于剧作的科学理解,自己内心想表达,但又没有过度表达的东西。其实不自溺和不谄媚这两件事情要放在一起,不管是《幻乐之城》还是《隐秘的角落》,包括后边我要做任何的作品。其实永远是自己给自己的标准,我尽力去做到这两个词。
**谭飞:**确实,心要有一个尺度,我再爱这个东西,我可能给到的都不能太多,元素不能太多。当然肯定很多人问过你,你在里面有对大师的致敬吗?当然有人看出了希区柯克对红色的运用?还有一些其他的吗?包括你的恶趣味,你的私趣味,有没有一些特别隐秘的需要跟大家交代的?
**辛爽:**特别隐秘的,其实我觉得如果说我在致敬希区柯克,倒不如说我在致敬《渴望》。
**谭飞:**我也看了,你说你经常看《渴望》。
**辛爽:**对,因为我觉得是血液流淌的东西,我能理解到的文化,包括《红楼梦》这个事可能我说的不是特别多,就是第六集那个船飞起来,就是我们自己文化的一个东西。《红楼梦》里写过太虚幻境就是这样一个东西,我们早就用过这样的视听手段了,我把它搬出来用在我这个作品里。我觉得真正能流动起来的生活,是我能够直接理解到的文化,能够直接听到的语言,我看到那些人物,我真的相信,那些东西给我的滋养会更多。
**谭飞:**我觉得你是一个生活化、有直觉的艺术家。可能你对生活的直觉或那种敏感度是超越常人,所以在你的呈现中别人会读出很多的信息。但有时候误读是不是也挺让你头疼?因为可能艺术家说我没想那么复杂,怎么你们给我说成那样了。你怎么看这个感受?
**辛爽:**误读这件事怎么说呢,我觉得不管是误读也好,解读也好,这其实是一个作品的命运。一个作品面世,它一定会被大家看到,也会被大家讨论,但在讨论的过程里,你没有办法去控制别人的讨论。所以在开播前几个小时我发一条微博,也是在跟自己说这件事,让自己放平心态。因为这个作品从它上线的那一刻,它面对观众的那一刻,它基本上已经不属于我了。
**谭飞:**它就不再是你的了。

**辛爽:**它是所有观众的。那一刻对我来说,它所有的价值,我的乐趣,我所付出的东西在那一刻就可以了,工作结束了,下班,剩下的东西是观众的。
**谭飞:**但是很多人还是很有瘾的,当你预设了一个小秘密,彩蛋被人发现,其实还是很满足的。
**辛爽:**会关注,会得到这些乐趣。但我不希望公开,我这埋了个彩蛋,这个其实是很粗暴的。
**谭飞:**还是不自溺,不要说让人觉得我特自恋,好像我多有意思,多有才华。
**辛爽:**是,这东西完全是提供给观众一个发现的乐趣,你可能看第二遍的时候,发现一个我没看见的,挺好玩的,我觉得这个乐趣很好,但我不希望观众违背我们的创作初衷地去解读,其实那个东西对我来说会有一点点难过,我会觉得我没做好。
**谭飞:**我注意到两位都一再强调说不要过分解读,可能这个过分不是说其他的,而是指有些人物原来的性质,不要把它给理解偏了或歪了。这个就得问戴总了,因为上次我们见面是在爱奇艺看片,那个时候你还有点惴惴不安,可能这个戏的命运还没最终决定。你能否透露一下最后播出跟原来的版本有哪些调整吗?
**戴莹:**其实它无论哪个版本,成色都非常好,在我心目当中,是非常喜爱的作品。尤其是对于导演来说,这个作品它真正面世以后,对它的艺术表达就已经结束了。我相信这个片子在艺术表达上的层面是非常高的,但是在于商业上的表现,我是未知的,其实包括请您去公司看的时候我也表达过,它在亚洲范围内,是我们拿得出手的作品。
**谭飞:**因为我一直对这个亚洲和中国的区别很在意,戴总的范围一直是亚洲。特别有意思,因为日韩可能拍过一些同类型的,我觉得咱这个无愧于它。
**戴莹:**是的,我自己是这样觉得。
**谭飞:**我们至少是主创努力达到了我们语境内能达到的一个最好境界。

**戴莹:**我觉得呈现上是这样,所以当这个作品真正得到大众的喜欢,能在现在市场上得到这么多人的热爱,我发自心里的高兴,是超过预期的。它所有的表现,无论是整个社会影响力,还是我们的整个数据的表现,它都是超过我们预期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开心的,你就会发现一个内容创作者特别尊重于内容本身,特别认真去创作内容是会被看见和尊重的。
**谭飞:**一个不自溺的人才会被别人溺爱。
**辛爽:**尽量在以后这样。
**戴莹:**你被溺爱了。
**谭飞:**你被那么多观众溺爱,我每天朋友圈都在刷这个,好像它成了一个公共事件,不再只是一个单纯的娱乐事件,这个很震惊。我看到戴总那天的焦虑,到今天的释放,一个作品从头到尾,要保驾护航的事太多了,太难了,能够完完整整把它生下来,一看还是个漂亮孩子,而且不是混血的,是纯中国的。
**戴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