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丰衍的「思维模型收藏癖」_风闻

曲艳丽 | 文

前滩的商务写字楼，稀疏却风格特异，这里少了些上海滩的纸醉金迷，却多了些与世隔绝的意味。

每天午饭后，盛丰衍会走到楼下收发室，轻车熟路拿走一杯奶茶——这是他生活里为数不多的「不健康癖好」。西部利得基金的前台处，摆放着一排玩偶，最后一个玩偶手持一杯奶茶，名字叫做「量化魔术师」，原型就是盛丰衍。

但见到盛丰衍的时候却不难发现，他的身材不是一个「奶茶爱好者」应该有的样子，反而显得更精干而自律。

比起西部利得基金主动量化投资部总经理这个身份，盛丰衍在外界看来更像一个金融圈的「网红」。

爱发微博、爱写段子、爱自嘲，江湖上流传着他「雅号」，如「1024哥」、「最怕丈母娘的基金经理」等等。网上的盛丰衍看上去有些不羁，但一个很容易被忽视的事实是，在这个基金经理都惜字如金的时代里，坚持和投资者的近距离沟通，事实上是一种能力。

每个优秀的理科生都长着一个逻辑缜密、洞察入微的大脑。盛丰衍有着扎实的数理功底，从小就是数学物理奥赛桂冠的常客，从中学到研究生的求学生涯也一路保送。不拘一格是他的表面，才思敏捷是他的骨相，而内敛与自审，则是他的底色。

1.

盛丰衍是查理·芒格的拥趸，通过一个一个小的模型认知世界。

他称之为「思维模型收藏癖」。

一些大家普遍认知是正确的说法，盛丰衍其实是怀疑的。比如「A股价格围绕价值上下波动」。

盛丰衍有一个模型叫做「啤酒论」，以理解A股价格和价值的关系。

当一杯新鲜的黄油啤酒盛满上桌，它的底层是琥珀色液体，上层是白色泡沫。一只股票的价值同样如此。

「啤酒论」又名「A股泡沫论」：即A股在最底部的时候是刚好没有泡沫的，其他时候是一波又一波的泡沫。

那么，预判股价如何波动，有两个方法论：第一点，从基本面角度预判，液体部分是否会变大，如果是，整杯啤酒也变多了。第二点，泡沫部分也有一定的规律，研究泡沫的规律跟基本面不太一样，但它也最终影响股价。

「这两部分同样重要，这就是我的框架。」盛丰衍称。

2022年基金半年报中，盛丰衍写道：「更多资金关注到了小市值资产的配置价值。」

当前基金选择核心策略是追逐alpha，而小市值又非常容易被误解为「基金经理的alpha」。一旦一种市值风格的趋势表现了一段时间之后，估值持续推升，直到一个较高的位置才停止，之后泡沫可能面临会破裂风险。

他的「啤酒论」还有一个观点：股票就像一杯啤酒，上面是泡沫，下面是酒，而泡沫就像人心，酒就像股票的基本面。盛丰衍说，由于「人心」的反应是滞后的，当小市值股票基金取得优秀业绩后，可能会后知后觉地吸引资金流入，增加产品规模，从而进一步促使小市值股票股价的上升。目前小市值估值仍具备优势。

盛丰衍认为，对人心的判断，有时候比对基本面的判断更准确。人们通常认为量化的世界像黑客帝国，是一个极度理性没有温度的世界，但真实世界里，量化也存在博弈，人的行为本身也是一种模型。

量化以数字规律为底层工具，本质上是作为「市场的观察者」，将各种现实世界的因子、人心的变化，用编程的呈现去表达。

2.

盛丰衍还有一个「同心圆」模型。

他在纸上画了两个圈，内圈是一个人真实的预测市场的能力，外圈是一个人自以为的预测市场的能力，而内外圈的夹层「其实是你不懂但你以为你懂的部分」。如何提高业绩水平？第一种，把内圈变大。第二种，要把外圈缩小。

真实的投资是这样的一张卷子：不答题是零分，答对是正分，答错是负分。「如果你想拿高分，不懂的题目别答，一定要有这样做减法的智慧。」盛丰衍称。

盛丰衍用哪些方式大量做减法?

这么多纷繁复杂的主观投资观点，也许其中90%是没有道理的，有5%甚至是和事实完全相反的，只有5%就是传统量化无法捕捉到的真知灼见。「我习惯把那5%有效提炼出来，作为量化模型的补充。」盛丰衍称。

有些时间序列是高度有效市场，意味着「不要预判它」，比如油价。对于这类，盛丰衍全部做减法。

此外，逻辑有两种，一种叫「串联」，一种叫「并联」。

串联是层层递进的，A事件导致B逻辑，B逻辑指向C板块。感性上，大家又特别喜欢听串联的故事，就像福尔摩斯一样，看到罪犯右脚皮鞋上的一个污点就知道对方从何处而来，但「串联逻辑在预测市场中是非常脆弱的。」

对预测市场真正有效的是并联逻辑，为什么看好？并联的一二三条理由。「三个逻辑哪怕最后两个对的一个错的也没关系。」

盛丰衍在听市场逻辑的时候，会整理成「树形图」。串联的不靠谱，并联的才靠谱。

盛丰衍称，这些模型是自己「悟出来的」，并且数学上有一个干净的推演，串联逻辑到最后，胜率越来越接近50%，也就是没有任何信息量，但并联逻辑不是，并联越多效果越强。

3.

盛丰衍投资框架的核心是三句话：「第一句话，基本面量化。第二句话，分域建模。第三句话，量化为舟，主观为舵。」

刚入行的时候，盛丰衍的投资框架是纯粹的量化思路，与市场逐渐碰撞的过程中，想得多了，一点点丰盛起来，他慢慢变成如今的「七成量化+三成主观」。

盛丰衍称之为「量化为舟，主观为舵」。

当盛丰衍定一个投资组合的时候，有四件事要做：①择时。②风格。③行业。④个股。量化选股是拿手活，但择时和风格，反而是主观更擅长一些。「这也是一个分工。」

绝大多数时候，他在内心是相信量化的，但是在某些关键时间点上，「还是要把方向盘夺过来自己开」，靠主观判断，不能听量化的。

盛丰衍经常会自己跟经常吵架，左脑有一个A观点，右脑有一个B观点，自己反驳自己。

比如A观点：「通常认为，量化的所有决策都应该用模型执行。但纯量化在历史上踩过一些坑，在大的拐点上量化实在是太滞后了，敏感度不够，必须加入一些主观。」B观点：「你如何知道主观不是拍脑袋？如何确定胜率？」

这种架，他经常自己跟自己吵。

他相信波克定律：只有在争论中，才可能诞生最好的主意和决定。

盛丰衍还有一个投资理念是「分域建模」，需要针对核心资产/冷门股，成长股/价值股针对性地开发量化策略，「汝之蜜糖，彼之砒霜。」

就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思维模型，搭建成了盛丰衍独有的投资框架。

4.

盛丰衍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小孩」。

他一路保送，保送复旦附中、上海交大、复旦研究生，从小搞数学竞赛，初三作为黄浦区代表赴澳参加奥数友谊赛，又搞物理竞赛，高中又是奥赛一等奖，后读计算机，喜欢上编程。

盛丰衍的自信心是骨子里的。

盛丰衍非常喜欢智力挑战。「做数学题、物理题可是一种娱乐活动。」小学读奥数，盛丰衍看到拓扑学的欧拉公式，惊叹它是有美感的。到了高中，有一道题摆在他面前，可能要两三天才解出来，但那种愉悦感，没有什么可以替代。

正因为多年的数学和物理底子，盛丰衍看事物很容易看到本质。数学和物理是对很多东西的极致抽象。

盛丰衍的成长道路上，有两个「贵人」影响至深。

第一位是带他入行的「恩师」。对方将统计学奉为圭臬，功底相当扎实，所有的投资研判都会看非常严谨的统计学的统计数据。

2012年，盛丰衍遇到从华尔街回来的师父，开始接触量化多因子选股模型。

使用多因子选股模型的基本面量化，鼻祖是量化投资圣地巴克莱BGI，2009年始，BGI的「中国兵团」如李笑薇、田汉卿、黎海威等陆续回国，这群先锋几乎开创了国内量化投资的这一重要流派。

盛丰衍也是最早接触的一批，当时数据库由万得资讯wind提供。盛丰衍记得，那时候，他每个星期打电话过去，沟通「这个表错了，那个表错了」，修改之后，再用修改后的最新数据去做策略。

量化多因子选股模型的本质，是从数理角度观察，总结规律，抽象成一个个模型。

举个例子，如何捕捉因子？当盛丰衍发现一个公司的确因为基本面原因涨得很好，而所有因子完全没有捕捉到这个牛票的时候，他就知道缺了一点什么东西，相当于谜底已经有了，再编谜面，到底怎么样的因子能选到这样的牛票，用这种方式不断地迭代模型。

盛丰衍的第二位「贵人」是西部利得基金总经理贺燕萍，是她把工作刚满三年的盛丰衍招过来当基金经理。

不少公司员工都佩服总经理的识人眼光，「当别人都看不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人能成。」西部利得基金的中层管理者大都是85后，这是贺总最自豪的事。

后来，贺总对其他人解释过这件事：「喜欢眼里有光的年轻人。」她认为，年轻人是一个公司很核心的alpha。

5.

盛丰衍被大众熟知源于一次限购。

盛丰衍的代表作西部利得量化成长混合，2020年和2021年A类份额分别录得收益率71.81%、28.20%①。

结果，2021年不断被申购。到了9月份，盛丰衍感觉，「大家把我捧得太高了」。他感到一丝恐惧，于是开始限购。

「这个位置买我的人，可能不像之前的持有人有一定浮盈，他也许都不知道我的策略是什么，产品风险在哪里，只是看到盛丰衍三个字就买进来了。我嗅到了风险。」盛丰衍称。

正是此时，盛丰衍有了限购的想法。

摩羯座的盛丰衍并不是冒失的人。但计算机出身的他骨子里认为，二进制的世界的1024比1000更像一个整数。他在第三方财富社区发起一个投票：「1000和1024哪个更像整数？」引来很多有共鸣的程序员和理科生跑过来投票。

「如果这个宇宙中还有其他文明，它们会认同1024才是整数，而只有人类这种10个手指的生物才认为1000是整数。」最后统计结果， 60%以上的投票认为1024是整数。

从当时的高点到第二年，西部利得量化成长混合出现较大回撤，但因为前期适时限购，投资者的利益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盛丰衍表示「类似的事情一定要持续做下去，在风险累计到一定程度时必须坚定地限购。」

休漠在《情感心理学》中有一句名言：「理性是激情的奴隶。」即纯粹的理性决断是不存在的，任何决策表面的理性原因背后的感性原因才是根本驱动力。

盛丰衍总结投资者的决策：「当投资者决定申购基金的那一瞬间，既有关于基金合同、投资策略、历史业绩这种理性的思考，更有这个基金经理是否值得信任这种感性思考。」而站在投资者利益的限购行为，是能获得这种信任的，站在整个职业生涯的维度去看，高位限购是基金经理和投资者的双赢。

6.

盛丰衍在微博上有点活跃。

他说，微博账号其实可以看作他的灵感笔记，这也是和投资者沟通的窗口，既可以检验他逻辑的正误，也能离投资者更近。

2022年1月，在基金普遍下跌的时候，盛丰衍发了一条微博表达了此时的压力：「这几天跌得不敢去丈母娘家蹭饭了。」

现在，丈母娘已经成为盛丰衍线上「宇宙」的一个重要角色。

2022年4月，市场底部的时候，盛丰衍发了「异常乐观」的帖子。他不喜欢说那种模棱两可的话，传统的说法是「这个位置不应当继续悲观」，但他的表达是「超乎寻常的乐观」。

盛丰衍认为微博是极好的媒介。他对待微博的态度：「一个学习笔记、一个沟通渠道」。他喜欢在140字之内输出观点，因为这是某一种思维方式的高度提炼。

盛丰衍说，他特别想知道别人对一个观点是怎么想的，期待世界的回应，这是发微博最原始的动力。

7.

一位同事讲述了他的一个小习惯，盛丰衍每次接电话，哪怕公司内部，他也会说：「你好，请讲。」同事说，盛丰衍是一个有「服务型人格」的人，很负责任，很怕对不起别人。同事们有时候看到盛丰衍从楼上飞奔下来，其实就是出租车到了，如果连累司机等很久，盛丰衍会很烦躁。他更喜欢由他来等别人。

「服务型人格」对基金经理来说，某些时候是对自己颇为煎熬的性格。

有一段时间，盛丰衍的业绩阶段性跑得不好，网络上很多人骂他，言辞激烈，他看了一半看不下去了，到了晚上临睡前，他忍不住把手机打开，把那段读完了，他才睡得着。「我看了当然很难受，但这其实也是一种沟通，只是比较激烈，我需要知道投资者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别人有正反馈，我感到非常愉悦，否则就会时常反思。」他说。

盛丰衍曾尝试对自己的「服务型人格」溯源，他看到的是很多先贤秉承的「君子文化」：「吾日三省吾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面对财富管理，盛丰衍则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颇为推崇。

「服务型人格」还有一些共同点：他们喜欢什么都自己做，却不愿使唤安排别人，慢慢的自己开始一人多专。

初到西部利得基金时，部门只有盛丰衍一个人，简直是「开荒」，从服务器采购、数据采购、数据清洗、模型搭建、基金营销材料准备，一条龙全是他一个人。他说，自己是「价格便宜量又足。」

即便是成名了，盛丰衍「服务型人格」也未改变，且更具责任感。

他说，自己对净值曲线的连续性有一种执念。如果跳槽了，净值曲线就断掉了，「这件事他想想就犯强迫症。」他说，如果让别人吃亏了，心里愧疚感极重，想到超40万持有人②，他特别怕对不起别人。

8.

「你在骨子里对自己的身份认定，是金融男、还是IT男？」

「IT男。」盛丰衍回答。

因为他的世界观里，整个投资的底层还是数字、统计规律。

他非常擅长把很复杂的投资相关的东西说得极其浅显。比如盛丰衍对自己的定位是「基础产品供应商」，其实就是FOF中的小F。接下来的问题是：小F做成什么样，有人喜欢？盛丰衍总结了三点：①传统指数增强。②追求上行锐度的主题基金。③对绝对收益有一定要求的基金。他的产品矩阵布局了这三类。

总体而言，盛丰衍是一个抽象思维发达、擅于推演未来、擅于看透事物的本质，且擅于总结的人。

采访结束后，他准备走路回家。早春，站在前滩的风里，盛丰衍说：「每次看到某种思维模型，我都会很兴奋。我的收藏癖就是收藏这种东西，思维模型收藏癖。只要掌握了更多的模型，我对未来投资业绩的信心又足了一点。」

「这个事儿我挺骄傲的。」他补充道。

①产品业绩及比较基准数据来自定期报告，截至2022/12/31：西部利得量化成长混合A（R3）成立日期2019/3/19，盛丰衍任职日期2019/3/19，2020、2021、2022年度、成立至今回报（业绩比较基准）分别为71.81%（16.08%）、28.11%（11.81%）、-18.79%（-15.21%）、116.64（6.97%），业绩比较基准为“中证500指数收益率*75%+同期银行活期存款利率（税后）*25%”。

注：盛丰衍2016年10月加入西部利得基金，2016年11月起任基金经理。西部利得量化成长混合A同类产品（银河三级分类偏股型基金（股票上下限60%-95%）A类）业绩及比较基准数据来自定期报告，截至2022/12/31。西部利得量化优选一年持有期混合A（R3）成立日期2021/1/19，盛丰衍任职日期2021/1/19。2022年度、成立以来回报（业绩比较基准）为-25.31%（-15.18%）、-7.33%（-6.42%）。业绩比较基准为“中证500指数收益率*75%+中债综合全价（总值）指数收益率*25%”。

②数据来源：盛丰衍截至2022/12/31在管产品年报，含共同管理产品。

【风险提示】

基金的过往业绩并不预示其未来表现，基金管理人管理的其他基金的业绩并不构成基金业绩表现的保证，基金投资须谨慎。

本文中所提及基金均属于R3风险等级产品，适合经客户风险承受等级测评后结果为C3及以上的投资者，风险等级划分规则说明详见西部利得基金官网。投资人在投资本基金前，请务必认真阅读《基金合同》、《产品资料概要》及最新《招募说明书》等法律文件及风险揭示， 充分认识本基金的风险收益特征和产品特性，认真考虑本基金存在的各项风险因素，并根据自身的投资目的、投资期限、投资经验、资产状况等因素充分考虑自身的风险承受能力，在了解产品情况、费率结构、各渠道收费标准及销售适当性意见的基础上，理性判断并谨慎做出投资决策。基金管理人提醒您基金投资的“买者自负”原则，在做出投资决策后，基金运营状况与基金净值变化引致的投资风险，由您自行负担。基金管理人承诺诚实信用地管理和运用基金财产，但不保证基金一定盈利，也不保证最低收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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