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驾驶员的正当防卫——证据常识的故事（3）_风闻

证明需求是指证明主体证实证明对象的欲望和要求。证明需求源于人的社会利益，不同的社会利益决定不同的证明需求。政治家需要证明自己的政治主张的合理性，学者需要证明自己学术观点的正确性，辩护人需要证明自己认定的事实的真实性，法官需要证明自己判决是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的，等等，都会有其不同的证明需求。

2005 年 5 月 9 日，西安市北郊含元殿村村边的垃圾土坡旁发现一具男尸。警察经现场勘查，死者身上有心脏、腰间和手臂等 4 处利器伤痕，应为他杀。因无任何打斗痕迹，此地应为第二现场。经调查，死者叫朱秀峰，38 岁，无业，从外地迁到本村与母亲和妹妹生活。5 月 8 日晚去找弟弟借钱，就一直未回。后发现第一现场，距第二现场约 200 米，但离朱秀峰所住母亲家更远，死者应是从第一现场到母亲家的路上死亡。死者身上有 150 多元钱及存折、电话本等物，可以判断杀人意图不是劫财。这些情况，都是警察依职责所产生的证明需求，按证明需求进行相关侦查工作后所收集到的证据。

5 月 10 日早晨，有人给派出所打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前两天有无人因打架受伤报案。打电话的人叫王保国，几年来都是以骑摩托车拉客为生，每月能赚五六百元。45 岁的王保国向警察说，自己是被抢劫后才夺刀捅人的，如果伤了人也是不得已。为此，他按照自己的证明需求，提供了以下证言：① 5 月 8 日晚他在西安北郊遭到了他的摩托车所拉客人的抢劫。抢劫者用水果刀顶着他的喉咙威胁，从他身上搜抢去了 40 多元。②他在与对方博斗时被对方刺伤了手背，也夺过刀子并在惊慌和黑暗中捅了对方几刀后挣脱跑开了。③本想打 110 但没拿手机，呼救也没有人理。又担心抢劫者会伤重死掉，还跑到离发案现场不远的小卖部借手电回到现场，但发现抢劫者已经不见了。④捅了抢劫者的水果刀是自己拿着的，交给了警察。

针对王保国实质上是正当防卫的自我证明，公安和检察机关进行了大量的分析取证以进行验证，看看能够证实或是证否王保国的自证，这又反映出公安和检察机关的证明需求。①公安机关经勘查检验第一现场和第二现场，与王保国所述回到第一现场时朱秀峰已经不在的情况相吻合。②调查朱秀峰的亲属证明，案发当晚朱秀峰身上只有从表弟处借来的 100 元和几元钱的路费，但尸体身上却有 150 多元，与王保国所述被搜抢去 40 多元的情节相吻合。结合王保国的手背之伤，他被朱秀峰抢劫的事实应是客观存在的。③王保国自述曾喊叫熟人的名字呼救，想吓走朱秀峰。经调查，案发现场附近有居民证实听到有人呼救。④现场不远处的小卖部的店主证实，案发当晚王保国确实去借用过手电筒。可以判断王保国没有置对方于死地的主观意图。⑤王保国交给警察的水果刀经朱秀峰家属辨认，该刀确为朱秀峰所有。⑥经法医鉴定，死者身上的伤痕和王保国手背的伤口，均系朱秀峰的水果刀一类的锐器形成。⑦经查朱秀峰与王保国两人及两家均互不相识，也无恩怨，王保国没有仇杀之类的动机。⑧朱秀峰没有正当职业和固定收入，终日无所事事，没钱就向父母要，曾因诈骗罪被判刑 13 年。因此性情，朱秀峰深夜以搭车为由进行抢劫是有可能的。⑨气象部门证明当晚没有月亮，能见度很差。王保国对朱秀峰捅刀，难以确认哪些是必要的或不必要的，法定的正当防卫“不得超过必要的限度”的规定，在当时郊外深夜的环境下难以把握。

根据这些证据及其证明关系，警方认为，朱秀峰抢劫在先、被刺身亡在后。朱秀峰是在被王保国刺伤后往家逃的过程中，在翻越土坡时因失血过多导致死亡。因此，公安机关和检察机关均认为，王保国深夜在郊外遭人持刀抢劫，在反抗博斗中夺刀并在惊慌中捅伤劫犯，属于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