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专场招聘会的趣事_风闻

回看我过往的求职经历，大学时期对于求职这件事是很焦虑的，这种焦虑一方面是因为自己从小的学习成绩不理想，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对社会运行逻辑的不理解。因此，那时候我会利用上学之外的时间出去做志愿者工作或者兼职，当时的我希望通过这些方法认识点人积累点经验。也正因为如此，我在大学毕业时也不敢去申请校园招聘的明星企业。这主要是因为那时我觉得自己的能力太差申请也选不上。后来我就申请到了一份在互联网广告公司的工作，那一年的时间确实也积累不少社会经验。可当时的我还是比较向往去大公司上班的。所以那时候的我到处面试，算下来也接触过几十家公司了。后来由于跳槽换工作遇到挫折，我就重新回到大学开始读硕士。毕业后我带着GPA3.0的成绩以及丰富的社会经验重新出发去找工作。那时候的我也参加了不少针对留学生的专场招聘会，但收获的结果更多是失望。当然，生活总是需要在碰壁后才会反思自己的问题。只有在经历磕磕绊绊之后才会找到自己应该发展的方向。 

针对留学生的招聘会看上去华丽高大上，主办方甚至还包括不少驻沪外国领事馆等机构，但他们主办这些招聘会的目的是为了拓展留学市场。首先呢留学生专场招聘的职位数量远远没有政府国企组织的招聘会多。留学生招聘专场聚集的都是一批平时就很出名的企业。这些企业参加留学生招聘专场也并非完全为了招聘人才，他们更多是想借留学专场招聘来提升自己的招聘品牌形象。我在留学生招聘专场也经历过几件有意思的事情。当我拿着简历来到某外企知名炸鸡餐饮集团的展台前，负责校园招聘的工作人员把我和一个小姑娘放在一组介绍整个管理管培生的项目。整个项目需要在不同的门店培训两年时间，然后会根据表现安排集团总部的工作。在门店培训期间需要穿着制服，作为见习经理处理门店的运营。介绍完后便开始看我俩的简历，那个校招的小姐姐觉得我虽然是年龄相符的应届毕业生，且成绩和过去经历也不错，但他们更希望找社会经验不是那么丰富，刚出校园的应届毕业生，因为这样的人可塑性强适合培养。然后转身拿起我身边那个小姑娘的简历，直接就说管培生项目适合你这样的情况加入，我建议你在明年毕业前的寒假抓紧参加我们的实习，以便你明年毕业的时候可以直接被录取。那个小姑娘也就比我年轻一两岁吧，在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读硕士，高中是在上海中学国际部读的。实习经历是本科那一段社会实践活动，看上去就是个乖乖女的形象。当她看到我被直接拒绝后整个人有点发愣，面对校招人员的热情邀请有点吃不消。她一直在追问整个项目怎么培训，是不是一定能保证两年后去百胜集团的市场部上班。我在听到一半的时候就转身离开了。多年后回想起来，如果你对这类外企总部的工作感兴趣，你应该直接去申请总部的工作。而不是纠结啥管培生项目之类的工作。在求职的时候遇到这类管培生工作，不要想几年后会怎么发展，就问自己，现在有一份在餐馆当见习经理的工作你愿不愿意去干？就我了解身边参加这类管培生项目的人，多半都在培训期结束或者结束前就离职走人了。能被管培生项目提拔上去的人几乎没有，多半都止步于assistant manager副经理这个岗位，当然也不排除有例外的现象。无论餐饮行业还是时尚奢侈品行业，都是工作挺辛苦的行业。这些品牌为了维持知名度，每个季度甚至每月每周都要推陈出新创作新产品、更新销售政策和宣传资料。因此，这些公司需要找对品牌或者流行文化有信仰的人来上班，一般的人很难吃得下这份苦。所以这些企业会需要从校园中招聘可塑性强适合培养的员工。

第二件在留学生招聘专场有意思的事情，应该是和一家世界知名的欧美跨国啤酒生产集团打交道的经历。那次招聘会我路过那家企业的展台正好和一个负责校园招聘工作的小姐姐对上眼了。然后我也很自觉的就上前去了解那家公司的招聘情况，在这个过程当中那个人事小姐姐极力暗示我愿不愿意往人事管培生方向去发展。我也就顺水推舟的说自己也愿意往人事管培生这个方向去考虑。结果在第二天我就接到了邀请面试的电话。那个电话是外服那边打过来的，很显然这份工作的雇佣关系在第三方人力资源公司。那个电话前前后后聊了一个多小时，具体到工作中遇到的每一件事。工作的大致内容就是成为校园招聘小组的一员，负责组织安排每年的校园招聘的规划和实施。一年当中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办公室和供应商做好各方面统计工作、完成校园招聘的前期工作，一年当中的另一半时间就是各种出差去全国各地的院校组织宣讲会以及开展招聘工作，有时候还需要腾出时间去参加全国各类招聘展会推广宣传。具体到每个细节的话，活动的入场以及各种和活动主持人各种衔接安排都是挺复杂，为了让更多的在校大学生参与到校招的宣讲，需要前期联系学校内的热心肠校园大使，了解学校的环境以便更好的开展工作。还需要结合社会热点搞一些游戏环节，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吧，这份工作的压力是不小的，而且还需要全国各地到处出差。但就工作内容而言，我确实不会觉得陌生，毕竟这份工作和我曾经在墨尔本华人教会所参与的事情非常类似。要知道教会每周日都会有礼拜活动，从进场准备到活动开始再到活动退场的整个流程我都熟。而且这种举办大型活动的事情本来就是传媒专业的一部分。按照校园招聘的流程是应该要有笔试和群面的，那个打电话的人事还告诉我那个笔试就是个压力测试，正常人都是完不成的，一般就是个参考不作为招聘的依据。后来他们在招聘的过程中直接帮我免去了笔试和群面的环节，而是直接让我和项目的大领导总监面试。如果没问题就直接通过安排入职了。在面试的当天，那个项目的总监和整个校招团队出差去了厦门搞活动。因此，我是通过添加微信进行的视频面试。也就是添加微信这个操作让我对整个项目组起了疑心，那个总监的朋友圈都是校招活动时拍摄的短视频，那些短视频里都几百人规模在喊口号，而且整个活动的风格和文峰理发店以及房地产中介跳的抓钱舞非常类似。整个面试给人的感觉很不放松，有那么一种家长训孩子的感觉。总的来说就是面试的体验不是那么好。然后大家都说回去等消息，也有人提醒说那个总监喜欢主动的人，反正你有人家微信，你可以主动询问人家。而当时的我也并没有再去打扰那个总监，而是把整个工作的情况和父亲沟通了一下。父亲听了听工作的内容以及了解到工作的雇佣关系在第三方，当即就提醒我注意别被人小猫钓鱼。然后还告诉我这份工作的核心就是猎头，主要任务是帮公司内部推荐合适人才完成招聘指标，次要任务是在学生群体提升公司品牌形象。被父亲这么一提醒我就清楚了这份工作的属性，这类开展校园招聘的工作喜欢找应届生，也无非是因为应届生刚出校园对学校还很了解，甚至有学校里的人脉。而一旦这批人在学校的资源被开发完了，那就会重新找一批新的应届生补充到校园招聘的工作当中去。这种人力资源管培生和其他管培生一样，都是希望你认认真真效力两年，至于两年后如何发展，公司其实也没那么在乎。再后来，那个总监得知我找到其他工作后，便删除了我的微信，我同那家啤酒集团的缘分也就止步于此。不过我还是想多说一句，在所有的校园招聘岗位中，知名企业的校园招聘组是所有岗位里最有人情味的工作。当其他人在办公室天天996专注工作的时候，校招组的工作人员想的是怎么一起搞活动吸引在校学生。别人忙着出差去和客户扯皮对接工作，校招组的人全国各地出差忙着搞活动。而且由于你顶着大公司的光环在学校搞招聘活动，你可能会收到来自学校老师和同学的双重欢迎。这种类型的工作会使得同事之间的关系有很大的凝聚力，只不过这类工作没有太多发展前途，而且很容易随着社会环境发生变化，这些岗位工资高是真的，但雇佣关系会放在第三方劳务公司。企业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形式不好的时候方便裁员，毕竟这类部门不是公司业务运营的常规部门。

其实在那场留学生招聘会还发生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那次招聘会最受欢迎的两家企业分别是一家欧美快消企业和国内某房产企业，这两家企业的展台面前都排了很长的队伍。欧美快消企业在留学生招聘会招聘的岗位是各类管培生项目，说实话他们的管培生项目和其他欧美企业相比几乎没有区别。可能是因为快消行业比较出名，所以会吸引很多人吧。我印象比较深的是欧美快消企业校招的工作人员一个下午都在和排队的人聊天，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如果当时那些排队的学生要是知道，和他们聊天的小姐姐只是个展会公关人员，并非能决定录用的相关工作人员，我估计大多数在队伍里的人都会散场。而国内房产企业在招聘这方面就比欧美快消企业这类外企更直白奔放，整个大标语最醒目的地方就是年薪收入数字，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国内房产企业喊出的口号，来企业上班第一年收入30万。其实现在想想很多事情属于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少进国内房产企业的人也反映说，校招进去上班后天天去卖房卖保险。国内房产企业对外招聘的岗位其实和外企的管培生项目差不多。然后国内房产企业把一些销售型的岗位称为战略投资开发，用于吸引年轻人来加入企业。总之，所有的校园招聘在我看来就是一个思路。不是招年轻应届生进来天天加班做苦力，就是招家里有点条件的年轻人来卖货。恒大这类公司来留学生招聘会不是为了招员工，而是为了招客户。这类做生意的模式常见于保险公司，一般公司鼓励入职的员工拉人头发展下家推销产品，如果行不通就请员工让亲友来买产品，，再行不通就让员工自己买产品，如果员工也没能力买了就裁员出局，再搞招聘活动拉一批新人进来继续这个流程。当然这个过程当中也可能会发生一些贪污洗钱的行为，曾经听说有人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被一家全国知名的艺术院校录取，就想请那家学校的招生办的老师帮忙找关系。而那个学校的招生办老师的孩子在一家海外的房产中介卖房子。招生办的老师总会推荐那些需要找他帮忙的人去他儿子那边买房子。我相信这类变相的洗钱行为是普遍存在于保险、房地产、旅游以及其他金融产品当中，在这里我也不得不佩服金融行业的作恶能力。而在2022年年初，那家房产企业被曝出欠了1.95万亿，也看到了不少地方发生了欠薪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当初在留学生招聘会，加入那家房产企业的那些朋友们现在过的怎么样。

在留学生专场招聘会招客户的也不止一家，这是因为大家都意识到能够出国留学的人，至少说明家里条件都比较好。我在那场招聘会看到了不少大学生求职培训机构在展台，也看到了他们在招聘会想推销自己的实习项目，那些实习项目都是万元起步，我当时看到那些课程的时候心里是愤怒的，这些机构简直就是在歧视留学生傻，还指望靠留学生赚钱。如果我们在海外读书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一份工作的话，那只能说明海外大学教授的课程没有用。那天在招聘会很多展台的工作人对我们大多数人不感兴趣，只是冷冰冰的指着公司招牌说，大家对公司感兴趣就去公司网站投递。我当时就能感受到那些企业可能不是来招人的，而是来凑数字的。当我看到这些企业聚集在留学生专场招聘会的时候，我就预感到国内职场对于留学生的评价不会太高。那天几家媒体机构的记者在现场，他们拍摄了好几个小时用于晚上新闻宣传。而新闻的内容都在强调各国领事馆、为了留学生的就业操碎了心，各大名企听说留学生专场招聘蜂拥而至来招人。其实到这个时候也不难发现留学生专场招聘会就是一个大型广告现场。外国领馆以及留学中介机构想通过留学生专场招聘会炒作海外文凭的优势，企业来留学招聘会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品牌价值顺便来招点客户拓展业务，培训机构来留学生专场招聘就是为了利用信息差和应届生对于求职的焦虑来割韭菜。这些留学生专场招聘会为了体现门槛，还特地限定了进门参观的条件，规定一定要在网上注册信息后，凭借有效期内的大学学生证来换取进门门票。对于这样的招聘会很多人有经验的毕业生在进门五分钟之内就选择离开了。那天招聘会是下午一点开始的，而我在一点出头刚到招聘会现场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拿着主办方的赠品就离开了现场。我之前还很好奇他们为什么这么早离开，现在想想这些人才是明智的。那天最让我心酸的事情是一位女生在国外有事情，母亲替女儿来找工作。那位母亲带着女儿一大堆证明和简历复印件，先是和门口工作人员软磨硬泡获得了入场机会，再就是一家家求着那些展台给女儿现场电话面试的机会。对此我只能说母爱伟大，我是不愿意我的父母去做这类事情的。但那位母亲一定不知道，那些她以为的招聘人员只是外包公关人员，在场的那些企业不是想招廉价劳动力的，就是想通过她女儿来坑她养老钱的主。对于现场的工作人员来说，这位母亲爱女心切的行为只是一个笑料罢了。但最大的笑料应该是一些在场的企业。截止到2022年，不少在那场招聘会见到过的企业，不是深陷债务危机就是已经处于奔溃边缘。这些企业包括ofo小黄车、职业蛙、恒大、华尔街英语……

人世间总会充满各种机缘巧合，我现在上班的写字楼就是当年组织留学生专场招聘会的会场。那个会场几乎每周都会举办各种展会和活动，偶尔也会遇到政府举办的各种人才招聘会。有一次午休闲来无事就去逛了圈政府举办的招聘会，这类招聘会没有进场门槛只要通过安检就能入内。里面的企业数量远远多过于我曾经参加的留学生专场招聘会，来参加招聘会的人也不能算少，而且我觉得很多岗位的情况和待遇都是放在台面上谈，并没有校园招聘那种套路和噱头。只可惜政府举办的招聘会知名度一般都不大，如果我不是在楼上办公，我是不会知道楼下在开招聘会的。留学生专场招聘会因外要达到广告效应，所以在宣传这件事情上肯定特别卖力。我最后一次看到有组织举办留学生专场招聘会是在2020年，地点还是在我现在上班的地方。再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关于留学生专场招聘会的声音了，据说是全部放线上举行了。只不过对于这类招聘会的负面声音一直不少，曾经一个在澳洲领事馆工作的朋友就和我提到，说后来几届留学生专场招聘会来的人实在太少，大家都抱怨特地举办这类活动没有意义。我个人认为留学生专场招聘会的失败体现出很多问题，首先，求职者无法通过平台找到有效的工作，如果企业没有招人的意愿，只是想要在这类招聘会上单方面捞好处，那这个招牌会就缺乏群众基础，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其次，说明了留学时学历不是就业市场必要条件，在中国没有啥工作是一定需要留学生来做，而别人是做不了的。第三，除非你想做销售或者猎头，不然良好的家庭条件不会为自己申请工作加分。虽然大家平时求职的时候也会考虑一个人的背景情况，但只要是个遵纪守通得过政审的公民在企业眼里都没啥差别。对于留学生回国就业最好的建议是，就当自己是个普通的社会青年就可以了。因为在外人看来留学只是一张文凭而已，和其他毕业生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