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丑建筑调查”展示了奇特的建筑设计-彭博社
Selina Xu
广州圆形建筑。摄影师:季东/中国新闻社/盖蒂图片社
一个模仿巴比伦空中花园的上海商场。安徽省的一个博物馆,其侧面建有一个巨大的坐着的人物,酷似一个马桶。广西的一个歌剧院,形状像一个金属桂花花朵。
这些是中国过去几十年经济崛起最奢华且最显眼的象征之一。但它们也是2022年度最丑建筑调查的获奖者之一,这是由总部位于北京的建筑网站Archcy.com发起的在线投票,现已进入第13年。
“过去二十年的超高速城市化导致全国各地爆炸性的过度建设,”该调查的创始评委之一、清华大学建筑学副教授周荣在2020年的一篇文章中写道。“缺乏规范,建设热潮就像蒙着眼睛狂奔,超越了公众共识,导致文化思想和设计的崩溃。”
天子酒店位于河北省廊坊市,外形模仿了中国的福禄寿三位神明。摄影师:VCG/Getty Images因此,模仿或崇拜外国文化的建筑开始大量涌现。它们注重规模,炫耀财富,追求新奇而奇异,或者质量低劣,周先生写道。在这种背景下,丑陋建筑调查应运而生,成为对这个时代的批判,也是公众情感宣泄的出口。
公众对这类建筑的强烈抵制甚至导致政府介入,很可能是在习近平主席的要求下,他在2014年的一次文学座谈会上亲自呼吁结束“怪异建筑”。去年,中国最高经济规划机构发布了一项雄心勃勃的城市化规划,旨在“优化”具有“中国特色”的城市生活,遵循“习近平思想”。该规划重申了对“超大、异域化、奇异”建筑的禁令,以及对高度超过500米(1640英尺)的摩天大楼的早期限制。
但这种趋势并未显示出停止的迹象。
“我们曾以为这个比赛会在一两年内用尽材料,但即使现在,丑陋的建筑仍在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周先生在2022年的一次公开讲座中说道。“唯一改变的是它们的丑陋形式。”
筛选出民意调查的获胜者,就是追踪中国现代建筑美学演变的过程。许多早期的入围者代表了2000年代中国现代建筑美学的发展。这些早期入围者代表了2000年代中国现代建筑美学的发展。这些可能包括美国国会大厦或天安门广场的复制品等建筑,这些建筑遍布全国。
安徽省阜阳市一座以白宫和美国国会大厦为蓝本的政府办公楼。摄影师:Cancan Chu/Getty Images但在此之前,上海进行了基础设施大举投资,中国改革开放后首批大型项目的壮观景象可在那里找到。
上世纪80年代,浦东地区原是农舍和造船厂。中国政治领导人看到了在那里建设一个与伦敦和纽约媲美的全球金融中心的机会。
计划包括在一个紧凑集群中发展三座摩天大楼,这将成为上海未来的视觉简写。第一座是468米高的东方明珠电视塔,于1994年竣工,当时是亚洲最高的塔楼。最后一座建成的是632米高的上海中心大厦,于2015年竣工,仍是世界第三高的建筑。
其他中国城市开始效仿上海的模式。
“当地政府官员热衷于开发旨在用于旅游目的或吸引企业的城市区域时,他们确实希望有标志性建筑,”哥伦比亚大学城市规划教授吴卫平说。
2008年北京奥运会将中国的进步展示给世界,这标志着夸张建筑作为展示方式的明显增多。这些建筑包括由Rem Koolhaas设计的中央电视台总部,被昵称为“大裤衩”,椭圆形的国家大剧院,以及像鸟巢体育场和水立方游泳中心这样的体育场馆。习甚至在2014年的讲话中抨击“奇怪建筑”时,将中央电视台大楼列为目标。
北京中央电视台大楼。Bloomberg但实验性建筑热潮仍在持续,随着经济增长持续飙升,设计师们将中国视为一个松散监管的白板,用来测试最古怪的想法。2014年完成的意大利设计的圆形大楼在广州,外形酷似一个金色的甜甜圈,而硬币形状的方圆大厦在沈阳曾获得最丑建筑奖。
其他过度夸张的展示作品包括类似酒瓶、民间神像、套娃、金元宝、小提琴甚至一只螃蟹。清单还在继续。
最近,对该奖项的批评集中在文化敏感性问题上,因为越来越多的国际设计师获得了这一称号。
天安千树,一家位于上海市中心的购物中心,由英国建筑师托马斯·赫瑞克设计,于2022年获奖,因其类似于传统中国墓地而受到抨击。它具有装饰着树木的柱子,沿着阶梯式露台倾斜,让人联想到墓地——在中国去年年底的新冠死亡潮期间,这一点尤为具有争议。
2019年的获奖者是由莫西·萨夫迪设计的重庆来福士广场,评委们表示“残忍地践踏了重庆的文化遗产。” 这座建在城市海滨的八座塔楼也因过于类似新加坡滨海湾金沙度假村而受到批评,后者也是萨夫迪的设计。
对于重庆本地人高爱丽来说,来福士广场是“土”,这是一个中文词,指土地,口语上意为未经加工或粗糙。
“重庆是座多山的城市,但这个地标建筑与周围的景观不协调,塔楼像钉子一样突出,”这位42岁的市场营销专业人士说。“我心里拒绝它。一座建筑会存在很长时间——当它丑陋时,会影响整个当地一代人以及我们对这座城市的记忆。”
重庆来福士广场。摄影师:沈其来/彭博社三年的大流行可能终将开启中国丑陋建筑的新篇章。经过几十年的基础设施狂潮,负债累累的地方政府现在更加谨慎。去年,住房监管机构发布了关于建设低碳城市、镇和村庄的新规定,其中至少70%的住房必须为六层或以下。高层建筑和大型标志性建筑也将不再受重视,而是更注重可能不会立即带来收入的便利设施。
但随着中国寻求振兴后疫情经济,可能会再次陷入通过建设摆脱低迷的诱惑,因为土地销售仍然是地方政府收入的最重要来源之一。高层领导人誓言在2023年保持“必要”的公共支出规模,建筑活动也重新活跃起来。
即便如此,回到旧的虚荣建筑模式已经不再有太多意义。北京的“共同富裕”运动反对炫耀财富和过度消费。更具爱国主义精神的中国也更加警惕迎合外国口味和聘请国际建筑师,近年来官员和竞争对手在委托方面更加保守。
“当我们的文明通过公共建筑找到文化认同时,试错是这个过程的一部分,”竞赛评委周说。“重要的是要有自我纠正的机制。那就是最丑建筑调查——它就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