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本笃十六世推动传统信仰，应对性侵危机 - 《华尔街日报》

梵蒂冈城——荣休教皇本笃十六世是一位学者，也是天主教会长期担任高级职务的神职人员。在成为近600年来首位辞职的教皇之前，他致力于重振基督教信仰并加强教会正统性。

作为前任教皇圣若望·保禄二世时期一位杰出的神学家和教会教义的仲裁者，本笃在近八年的教皇任期内，致力于推动对耶稣基督的超越性信仰，这种信仰基于确定的真理并与人类理性相契合。

“我们正走向一种相对主义的独裁，它不承认任何确定的事物，其最高目标是个人的自我和欲望，”他在2005年当选前不久的一次讲道中警告道。这段话后来被广泛用来定义本笃统治时期的大部分特征。

与他富有魅力的前任相比，本笃更习惯于通过他的笔和每周的讲话来领导教会。本质上是一位教授——在他作为神父的早期几十年里——他被认为是他那一代最杰出的天主教神学家和宗教思想家之一——甚至在若望·保禄于1981年任命他为梵蒂冈教义负责人之前。他一生中写了超过65本书。

然而，他最持久的遗产之一是他的辞职。这一出人意料的决定一举颠覆了几个世纪的传统，并将辞职行为转变为现代教皇制度中一个被接受的特征。

2013年2月11日，德国籍教皇约瑟夫·阿洛伊修斯·拉辛格宣布自己"已无力胜任受托的圣职"，这一决定震惊世界乃至其心腹。这位内向的学者型教皇在任期内致力于强化教会内部精神生活，却因全球神职人员性侵丑闻蔓延及其他危机而蒙上阴影，最终结束了这段充满动荡的教宗生涯。

2015年荣休教皇本笃十六世与方济各教皇在梵蒂冈。图片来源：OSSERVATORE ROMANO/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作为约翰·保罗时期的枢机主教，他曾负责教会对涉事神职人员的纪律审查程序，成功推动强化教会法规，使梵蒂冈更容易惩处性侵行为。但在他卸任教皇后期，对其早期记录的批评损害了他在该议题上的声誉。

2022年，教会资助的慕尼黑-弗赖辛总教区历史性侵案调查指控本笃在担任大主教期间存在包庇行为、作伪证及对受害者冷漠。其律师驳斥称，在所有争议案件中，这位未来的教皇均不知涉事神父被怀疑性侵。荣休教皇为可能犯下的"重大过失"请求宽恕，并对漫长教会领导生涯中的失误表示"深切羞愧"，但未承认行为不当。

据他自己承认，他是一个不情愿的领袖。

2005年4月成为教皇后不久，他回忆说，在选举他的枢机主教秘密会议期间，他曾祈祷不要成为教皇。“显然，这次他没有听我的，“本笃说。

阿根廷出生的豪尔赫·马里奥·贝尔格里奥，即教皇方济各，在本笃辞职一个月后继任，导致两位教皇领袖都住在梵蒂冈墙内的不寻常安排。

他们在领导天主教会方面采取了截然不同的方法。本笃试图培养一批热心的信徒核心，以重振天主教的活力，特别是在欧洲日益减少的信徒中，而教皇方济各则努力通过不强调教义差异来扩大教会的吸引力。

约瑟夫·拉辛格于1977年成为慕尼黑-弗赖辛的红衣大主教。照片：克劳斯·汉佩尔/乌尔斯坦图片/盖蒂图片社本笃认为，他对教会教义的捍卫以及有时有争议的举措，以约束那些挑战或偏离教会立场的天主教徒，是他使命的核心。

尽管他的传统方法激怒了教会中更进步的一派，但本笃的著作和布道常常传达出一个简单而更具广泛吸引力的信息：基督教是一种爱的宗教，其核心是与耶稣基督的亲密相遇。他的通谕因其易懂性和神学深度而受到赞扬，常常以其温暖和缺乏僵化给甚至他的批评者留下深刻印象。

“我希望……谈谈上帝倾注于我们的爱，以及我们应当如何将这份爱传递他人，”他在2005年首部通谕《上帝是爱》的引言中写道。在这部通谕中，他对基督教“反对肉体”的观点提出挑战，并指出人类之爱——包括性爱——与上帝对人类之爱有着本质联系。这些论述是推动宗教与世俗理性对话的本笃十六世思想的一部分。

约瑟夫·拉辛格与玛丽亚·拉辛格夫妇及其子女玛丽亚、格奥尔格和小约瑟夫的全家福。图片来源：DPA/Zuma Press他于1927年4月16日出生在德国巴伐利亚天主教重镇马克特尔的一个宗教家庭。这位未来的教皇似乎注定要从事神职：父亲约瑟夫是一名警察，母亲玛丽亚是酒店厨师。他出生在复活节前一天。1939年，12岁的他迈出了成为神父的第一步，进入当地神学院学习。

与其他德国青年一样，他被迫加入希特勒青年团，后来又被征召入伍。二战结束前几周，他逃离部队，不久后与哥哥格奥尔格一同返回神学院。

2008年，教皇本笃十六世在罗马城外为新祭坛举行祝圣仪式。照片：皮尔·保罗·西托/美联社在本笃十六世的成长岁月中，国家社会主义和他虔诚的天主教父亲的影响如影随形——据本笃回忆，其父曾将希特勒等同于反基督者——这使他逐渐将教会视为抵御纳粹极权主义破坏性力量的堡垒。

“我们亲身经历了所谓’地狱之门’的含义，也亲眼见证了建立在磐石上的教会屹立不倒。“他在1997年回忆录《里程碑》中这样写道。

早年在德国多所大学担任神学教授期间，拉辛格神父曾支持1962-65年第二届梵蒂冈大公会议的现代化改革，并担任具有影响力的顾问。

但后来，他对那些以"梵二精神"为名进行的传统颠覆感到警觉——包括对正统教义的异议和即兴的礼拜仪式。他认为教会民主化的理念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表现为圣召减少和教堂出席率下降。

2007年，教皇本笃十六世在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主持弥撒。照片：罗马观察报/法新社/盖蒂图片社他的立场转变部分源于对1960年代末西德学生运动暴力行为及其拥抱激进左翼理念的反应。1977年当拉辛格神父成为慕尼黑-弗赖辛大主教时，自由派天主教徒正推动更深刻的变革，要求梵蒂冈向女性开放神职并允许避孕。

1981年，为了遏制教会内部的这些倾向，约翰·保罗二世任命当时的拉青格枢机主教为信理部部长，以重申教会的传统教义。

作为天主教教义的守护者，拉青格枢机很快成为教会保守派的中流砥柱。这一立场使他与约翰·保罗二世关系更为密切，在后者长达26年多的任期内，拉青格枢机成为这位波兰籍教皇最亲密的助手之一。

“现在是时候重拾不墨守成规的勇气，培养抵制周遭文化诸多潮流的能力了，“拉青格枢机在1984年的一次采访中宣称。

2008年，教皇本笃十六世在纽约联合国大会上发表讲话。图片来源：L’Osservatore Romano/EPA/Shutterstock他并未回避后来在其任期内爆发的性侵危机。

随着爱尔兰、美国和拉丁美洲部分地区指控激增，这位枢机主教起草了相关法规，使教会更容易开除涉事神职人员。2005年耶稣受难日，在约翰·保罗二世去世前几天，这位未来的教皇公开谴责神职人员中的"污秽”。

但这项工作令拉青格枢机身心俱疲，他两次向约翰·保罗二世提出辞职请求均被拒绝。当约翰·保罗二世去世时，枢机主教们视其为天然继任者，经过仅四轮投票便选举这位时年78岁的枢机主教成为天主教会第265任教皇。

他选择本笃作为教皇名号，一方面是为了致敬本笃十五世——这位教皇在任期间致力于和平终结第一次世界大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纪念六世纪的圣本笃（诺尔恰的），他创立的修道运动后来成为欧洲基督教文化的基石。教皇宣称，后者的记忆是‘对欧洲文化与文明不可否认的基督教根源的有力召唤’。

然而，他在捍卫这一遗产的同时试图与其他信仰建立联系的雄心，却常常因争议而受挫。

2006年，教皇本笃在伊斯坦布尔圣灵大教堂寻求改善天主教与伊斯兰教的关系。图片来源：Mustafa Ozer/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这种困境在2006年一次关于信仰与理性关系的学术演讲中尤为明显，当时本笃引用了一段鲜为人知的中世纪文本，内容涉及对穆斯林先知穆罕默德的贬低。在教皇数日后亲自道歉之前，抗议浪潮（许多情况下是暴力性质的）席卷了穆斯林世界。在其后的任期内，本笃通过旨在促进两大信仰间对话的宗教间会议，努力改善天主教与伊斯兰教的关系。

他在媒体应对和危机处理上的不足，在其任内应对席卷教会的性侵丑闻时表现得最为明显。

本笃多次会见性侵受害者，谴责施虐神职人员的行为，并发布了一套新政策，用于审查性侵案件和解除涉事神职人员的圣职。但许多受害者批评他未能惩处那些掩盖性侵事件的教会领袖。

在任期的最后几年，本笃不得不应对几起令教会难堪的事件，包括罗马教廷中央行政机构内部的丑闻，该机构饱受内斗和挥霍公款的困扰。2012年——即教皇退位前一年——大量梵蒂冈内部文件被教皇的管家泄露给意大利媒体，这一事件后来被称为"梵蒂冈解密"丑闻。

退休后，本笃教皇有更多时间弹奏钢琴。图片来源：《罗马观察报》/盖蒂图片社文件披露的争议之一是关于梵蒂冈银行（IOR）控制权的争夺，该银行当时正面临国际监管机构和监督组织要求其加强反洗钱合规的压力。管家在梵蒂冈审判后被定罪，但本笃后来赦免了他。

在天主教会两千年历史中，本笃是少数几位主动退位的教皇之一。85岁时，他表示在教会面临特别严峻挑战的时期，自己缺乏继续领导全球逾10亿天主教徒所需的精力与活力。

“我将只是尘世朝圣之旅最后一站的普通朝圣者。“他在教皇任期的最后一天对信徒们如此说道。

尽管本笃承诺余生将致力于祈祷与研习，但他的辞职引发了一系列问题，从退位教皇应使用何种头衔（他被称为荣休教皇），到两位在世教皇可能导致教会分裂的可能性。

2015年，退休后的本笃与弟弟格奥尔格·拉辛格（右）及来自德国天主教重镇巴伐利亚家乡的人们共庆生日。图片来源：《罗马观察报》/美联社方济各当选教皇后，本笃退居梵蒂冈内一所前修道院，仅偶尔公开露面。但他决定保留荣休教皇头衔并继续身着白衣的做法，甚至招致部分保守派支持者的批评，他们担心这会助长双重教宗制的观念。

这位退休教皇不时发表声明，包括2016年一本访谈录形式的书籍，以及2019年将教会性侵危机与1960年代性解放运动相关联的争议性文章。2020年1月，当继任者正考虑放宽南美亚马逊地区神职人员独身规定以缓解祭司短缺时，本笃被短暂列为一本捍卫神职独身传统书籍的合著者。随后他要求撤下自己的署名。次月，教皇方济各决定维持独身规定不变。

退休期间，本笃有更多时间弹奏钢琴，包括莫扎特的作品。

“他的音乐绝非仅仅是娱乐，”在升任教宗之前，拉辛格枢机主教曾表示，“它包含了人类存在的全部悲剧。”

本笃的兄弟格奥尔格同样成为神父，于2020年去世。他的妹妹玛丽亚终身未婚，曾管理这位未来教宗的家庭事务，于1991年离世。

教宗本笃在罗马斗兽场主持"十字架之路"仪式。图片来源：Alessandra Benedetti/Corbis/Getty ImagesFrancis X. Rocca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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