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皇本笃十六世，1927-2022 - 《华尔街日报》

2005年4月19日，教皇本笃十六世在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的阳台上挥手致意。图片来源：Max Rossi/Reuters荣休教皇本笃十六世于周六在梵蒂冈的修道院去世，享年95岁。自2013年辞职以来，他一直居住在那里——他是近600年来首位辞职的教皇。他辞职的原因很简单：当时85岁的他，已无法胜任这份工作的要求。但这位原名约瑟夫·拉辛格的人留下的著作，是他一生和教皇任期最重要的遗产。

这些著作反映了他神学上对理性与信仰之间，或西方哲学传统中雅典与耶路撒冷之间相互作用的关注。他认为两者并非敌人，而是彼此必要的制衡。这是他2006年在雷根斯堡大学演讲的核心信息，该演讲被广泛误解为对伊斯兰教的攻击。

讽刺的是，教皇本笃最尖锐的批评留给了正在抛弃其文明所建立的超越性道德真理的西方。在成为教皇前的最后一次布道中，他警告要提防“一种不承认任何确定性、以自我和欲望为最高目标的相对主义独裁”。这在今天听起来是否依然切中时弊？

这一信息尤其有力，因为它出自一位在祖国经历过法西斯主义和共产主义罪恶的德国人之口。2010年不列颠战役纪念日访问英国时，他感谢东道主击败了纳粹。

尽管本笃十六世对传统充满敬意，但他并非渴望回归中世纪社会。作为第二次梵蒂冈大公会议的拥护者，他在迁居罗马之前就早已洞察西方世界的世俗化趋势。他曾表示，现代教会或许需要通过精简规模来保持信仰的纯粹，以"创造性少数派"的姿态为社会打开一扇窗，展现遵循基督教原则的生活方式。

这位教宗对美国充满兴趣，2008年造访白宫时自称是"这个多元社会的朋友"。与法国世俗主义不同，美国的世俗根基在于《独立宣言》中不言自明的真理，而非对真理概念的漠视或敌意。

他尤其坚信真诚对话的必要性，认为宗教应当开放接受理性辩论。正如他与意大利无神论记者奥里亚娜·法拉奇的交往——这位仰慕教宗捍卫欧洲文明的记者生前曾对我们的一位作者坦言：“阅读拉辛格的著作时，我感到不再孤独。”

即便对真理持不可调和观点的人们，只要愿意坦诚面对分歧，也能进行富有成效的对话。当犹太学者雅各布·纽斯纳撰写著作，阐释自己若是一世纪犹太人为何不会追随耶稣时，教宗在其著作中作出了著名回应——这是两人长期智识友谊的结晶。

其任期因梵蒂冈下属的丑闻而蒙尘，若由更精于行政者而非哲学家掌舵，或能更好处理这些危机。他的辞职在某些领域也引发争议。但考虑到人类寿命延长、全球逾十亿天主教徒需要积极领导时教宗健康可能不支的情况，我们认为这一决定开创了勇敢而有益的范例。

2005年，教皇本笃极不情愿地被选为其好友兼合作者教皇约翰·保罗二世的继任者时，面临着艰巨的接棒任务。但本笃教皇以其深邃的著作留下了独特印记，这些作品将在未来数百年间为信仰者或理性思考者提供教诲与启发。

本文刊载于2023年1月3日印刷版，标题为《教皇本笃十六世，1927-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