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联邦官员协助企业——及其自身财务利益时 - 《华尔街日报》

去年，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曾考虑是否选择微软公司作为其主要云服务供应商。参与决策的三名关键官员或其家属持有微软股票，其中包括力主选择该公司的副首席信息官。

截至今年初，微软已成为该机构的主要云平台。

《华尔街日报》今年秋季披露，行政部门官员普遍持有并交易其所在机构工作广泛影响的上市公司股票，这种行为有时已违反联邦利益冲突法。

进一步调查显示，部分联邦官员不仅投资其监管的公司，还亲自参与影响这些公司的重大事项决策。

基于《华尔街日报》本文报道，多个联邦机构正审查政府官员可能影响其投资行为的操作。其中包括FDIC——该机构在接到本报关于官员持有微软股票的问询后，表示已将此事项移交FDIC监察长审查。

无党派倡导组织"公共公民"的政府伦理专家克雷格·霍尔曼表示，本报发现的案例属于"极其明目张胆的利益冲突"。

美国法律禁止联邦官员"亲自且实质性"参与任何涉及其重大经济利益的事项。该规定旨在防止官员利用政策影响力谋取私利。

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的一位发言人没有回答详细问题，但表示：“FDIC员工必须按照法规和规章确保他们的工作没有利益冲突。“他说该机构认真对待这些要求。

在美国进出口银行，一名官员利用她的政府职位帮助她丈夫的游说组织，该组织试图阻止或拖延特朗普政府提出的一项政策变更。

2019年初，政府表示将允许在美国法院对使用1959年古巴革命期间没收财产的公司提起诉讼。二十多年来，美国一直豁免一项法律条款，有效地阻止了此类诉讼。

游轮行业的支持者争先恐后地联系政府中的盟友，敦促他们保护这些公司，这些公司使用的港口设施曾被菲德尔·卡斯特罗政府没收。

2019年2月19日，国际游轮协会(CLIA)全球政府事务高级副总裁迈克·麦加里(Mike McGarry)就此事给他的妻子娜塔莉·麦加里(Natalie McGarry)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娜塔莉是进出口银行的高级顾问。该银行帮助公司融资销售，对游轮公司没有任何管辖权，但麦加里夫人有一个重要的资源：白宫的联系人。

9月拍摄的白宫。照片：Eric Lee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第二天，她给白宫的一位官员发了电子邮件。“我有一群游轮公司的CEO，“她写道，他们希望"讨论暂停的巨大经济影响。”

她表示此事非常紧急。“他们告诉我，”政府计划在下周通知国会其决定，她向官员透露。次日结束前，麦加里夫人已为邮轮公司高管安排了一次与白宫高级官员就此议题的会面。

3月4日，时任国务卿迈克·蓬佩奥向国会表示，政府将允许执行法律条款中的一部分，允许美国对受制裁的古巴实体提起诉讼。但会暂时延长对其他公司（如邮轮公司）的法律保护。

2月27日邮轮高管前往白宫当天，进出口银行的内部调查人员注意到了麦加里夫人的角色。银行监察长办公室随即展开调查。

3月，监察长询问联邦检察官是否有兴趣就麦加里夫人可能违反利益冲突法的行为提起诉讼。他们拒绝了。

4月，监察长办公室的调查人员与麦加里夫人对质。根据《华尔街日报》通过公开记录请求获得的调查书面摘要，她告诉他们，她并非代表丈夫或其受雇的邮轮协会行事。

摘要显示，调查人员认为麦加里夫人“并未完全坦诚”。她告诉他们，她丈夫的雇主——自称“全球最大邮轮行业贸易协会”——并非邮轮公司的游说机构。作为进出口银行高级副总裁的麦加里夫人还表示，她对政策变更知之甚少，只是偶然听到丈夫谈论此事。

调查摘要显示，调查人员后来发现了麦加里先生于2月19日发给妻子的电子邮件，他在邮件中解释了政策变更及其可能对邮轮公司造成的损害。

麦加里夫人接受调查人员问询十天后，其律师告知他们她将离开进出口银行，转任另一家机构的职位。她在特朗普政府任期结束前一直就职于美国国土安全部，现就职于加拿大皇家银行资本市场部。

进出口银行的调查人员在摘要中指出，她的离职意味着该银行不再有权就任何潜在不当行为对她进行处罚。

邮轮行业的缓刑期被证明是短暂的。2019年4月17日，特朗普政府宣布将终止豁免。该条款生效当天，一家邮轮公司即被起诉。

麦加里夫人将有关此事的质询转交进出口银行处理。

该银行副总监察长乔纳森·瓦尔茨表示，对麦加里的调查表明其办公室"如何高效工作以确保进出口银行项目及运营的廉洁性”。他指出，办公室将优先处理"涉及政府高级官员的案件，因他们肩负特殊公众信任，并掌握政策、资源和运营的决策权”。

麦加里先生在邮件中声明：“我直接安排了"与白宫助手的会面。“我妻子从未为我在白宫安排过任何会议。”

当《华尔街日报》向麦加里先生出示其妻子发给白宫的邮件时，他回应称：“我无法就这些邮件提供任何信息。”

邮轮行业协会的一位女发言人在被问及是否就此事举行过多次白宫会议时表示：“只有一次单独的会议。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会议。”

该邮轮集团的税务文件显示，麦加里先生2019年的奖金和激励薪酬在约33.7万美元的基本工资基础上增加了两倍，达到近3.2万美元。麦加里先生表示，政策变化并非邮轮行业的胜利。

故意违反美国利益冲突法的联邦官员可能面临最高五年的监禁和每次违规最高5万美元的罚款。然而，联邦检察官很少追究潜在的违规行为，主要将执法权留给各机构自身。

根据对各机构提交给监督联邦道德规范的政府道德办公室的年度问卷的审查，这些机构很少对财务利益冲突实施处罚。

2021年，各机构向司法部提交了55项道德问题。检察官只受理了其中7项。三项提交导致相关机构采取了纪律处分。各机构报告称，当年还采取了另外13项与财务利益冲突相关的纪律处分，这些冲突未被认定为潜在刑事犯罪。

司法部一位女发言人拒绝对个别调查发表评论，但表示：“我们认真对待所有监察长的提交，并在事实和法律支持的情况下提出指控。”

在联邦通信委员会，一位高级官员在其已故儿子（一名谷歌员工）去世后继承并保留了至少10万美元的谷歌母公司Alphabet Inc.的股份，当时她正在处理影响该公司的FCC计划。

自2000年以来，内塞·古恩德尔伯格一直在联邦通信委员会（FCC）工作，经常参与制定促进互联网发展的政府政策。

其中多项政策得到了谷歌的支持。从奥巴马政府时期前执行董事长埃里克·施密特发起的一项倡议开始，谷歌就游说白宫和FCC，通过将更多频段分配给包括Wi-Fi网络在内的非授权用途，使互联网接入更快、更便宜。

“你的互联网接入速度越快，你消费的互联网服务就越多，使用谷歌相关服务也就越多，”FCC频谱政策顾问罗杰·恩特纳表示。

古恩德尔伯格女士的儿子于2017年8月开始在谷歌担任软件工程师。会议记录显示，次月，谷歌律师两次与古恩德尔伯格女士及其他FCC官员会面，讨论谷歌推动频谱共享的计划，以促进不通过传统电信公司接入互联网。

谷歌长期以来一直倡导这种方法来提高宽带使用率，从而推动其广告业务。FCC后来批准了这一计划。

古恩德尔伯格女士的儿子于2017年12月去世。她的丈夫当时是司法部官员，于2018年8月披露，他和妻子继承了价值10万零1美元至25万美元的Alphabet股票。

古恩德尔伯格女士在给《华尔街日报》的一封电子邮件中表示，她在继承股票时咨询了FCC的总法律顾问，并被告知她遵守了相关规定。

2018年初，根据会议纪要显示，她与其他联邦通信委员会官员会见了谷歌及其竞争对手的律师，讨论谷歌关于为Wi-Fi网络保留一部分频谱的提案。联邦通信委员会后来投票支持该提案。Guendelsberger女士在邮件中表示她未参与该事项的决策。

联邦通信委员会总部。图片来源：Ting Shen/华尔街日报2019年10月，在Guendelsberger女士升任联邦通信委员会国际局副局长后，她提交的披露表格显示她和丈夫仍持有10万零1至25万美元的Alphabet股票。

联邦通信委员会规定禁止员工持有该机构主要监管公司的股票，包括"任何从事有线或无线电通信业务或使用电磁频谱的公司及其他实体”。

联邦通信委员会发言人表示谷歌不被视为该机构主要监管对象，因此允许员工投资该公司。

“这不仅完全荒谬，而且明显不准确且虚假，“曾在联邦通信委员会任职、现为该机构进行游说的电信律师Joel Thayer表示。Thayer先生指出谷歌为政策变更游说联邦通信委员会的事实表明该公司受该机构监管。

升职后，Guendelsberger女士继续处理影响谷歌的政策事务，包括可能扩大美国及海外Wi-Fi连接无线频谱的程序。她曾在与国际监管机构的公开会议上发言，宣扬联邦通信委员会扩大互联网接入的方法。

根德尔伯格女士表示，她的演讲内容仅描述联邦通信委员会政策，但并未参与相关决策制定。

去年十月，联邦通信委员会投票决定启动新一轮频谱分配计划，这些频谱可用于宽带互联网服务。投票后的书面声明中，委员会主席特别表彰了根德尔伯格女士在此项工作中的贡献。

根德尔伯格女士最新财务披露表显示，她与丈夫持有的Alphabet股票价值已升至25万至50万美元区间。

联邦通信委员会发言人拒绝对员工个人财务状况置评，但在书面声明中表示，该机构员工"已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过去及现在完全遵守所有相关道德利益冲突规定”。

谷歌还牵涉商务部专利商标局的一起事件：一名专利法官在妻子任职谷歌且持有公司财务权益期间，参与合议庭作出了有利于谷歌的裁决。

行政专利法官亚当·皮奥宁作为三人审判小组成员，在谷歌为其收购的触敏设备设计申请专利时作出了有利判决。

华盛顿商务部大楼图片来源：Eric Lee/华尔街日报皮奥宁法官的妻子裴清文是谷歌公司律师。其财务披露报告显示，2020年家族持有的Alphabet股权（股票+限制性股票单位）价值超过100万美元，2019年报告未列明具体金额。

联邦道德准则禁止官员参与可能对其家庭超过15,000美元财务利益产生直接且可预见影响的事务。该准则还建议，若知晓情况的人合理质疑官员的公正性，则不应参与相关事务。

2018年谷歌收购该设备设计前，专利审查员曾驳回其专利申请。2020年1月，皮奥宁法官小组推翻了审查员的所有裁决——这种情况在案件中发生概率不超过三分之一。谷歌随后获得了该专利。

电话联系皮奥宁时，他拒绝就案件、妻子任职情况或家庭对Alphabet的投资置评。其妻未回应评论请求。皮奥宁将电话转接至专利局。

专利局女发言人表示皮奥宁不知晓谷歌收购专利申请一事，且其行为无不当。她指责谷歌未及时通知专利局。

专利局记录显示，谷歌在裁决前四个月已向该机构提交所有权变更报告。“我们在上诉期间向专利局登记了该专利申请的所有权，“谷歌发言人表示。

专利局女发言人称皮奥宁未看到该文件。她表示直到《华尔街日报》提请关注后，皮奥宁才在专利审判和上诉委员会裁决后的案卷中发现谷歌通知。

她表示，基于《华尔街日报》的质询，商务部监察长办公室将对此事进行调查。

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这家选择微软作为其主要云服务提供商的机构——在2020年任命罗伯特·德卢卡为其副首席信息官。

德卢卡先生在联邦政府拥有多年信息技术工作经验，于2020年12月开始着手实现该机构的一个目标：实现其信息技术运营的现代化，部分方式是通过将其更多基础设施迁移到云端或通过互联网访问的服务器上。

据现任和前任FDIC官员称，FDIC此前已授予亚马逊网络服务(Amazon Web Services)一份云服务合同，该机构的IT员工已花费数月时间准备实施该合同。

这些官员表示，德卢卡先生和其他少数人推动转而考虑微软的Azure云平台。

德卢卡先生在2020年底报告称，他在三个账户中持有价值在17,003美元至80,000美元之间的微软股票。他报告称，在2021年1月又购买了价值在1,001美元至15,000美元之间的额外股票。

据《华尔街日报》查阅的一封电子邮件显示，2月份，几名FDIC工作人员向德卢卡先生发送了一份备忘录，概述了关于云问题的决定。备忘录称：“经过充分讨论，高级领导团队决定，FDIC将使用基于Azure的云和Azure Kubernetes服务(AKA)进行所有遗留应用程序的现代化。”备忘录称，IT部门的一个分支机构将修改FDIC与微软的合同，以包括Azure。

发送备忘录的三名FDIC官员中包括应用和平台交付分支的副主任乔茨娜·詹姆斯(Jyotsna Jame)，该分支参与了研究和推荐微软的决定。

密切参与制定微软推荐方案的Jame女士报告称，她在2020年和2021年持有价值15,001至50,000美元的微软股票。Jame女士未回应置评请求。

2021年春季，当官员们向联邦存款保险公司董事会简报微软推荐方案时，由于对单一云服务供应商的担忧，机构官员被指示对微软及其他云服务竞争对手进行更多研究。

现任和前任官员表示，DeLuca先生在那个夏天继续倡导微软合同。官员们称，当时讨论主要集中在合同规模上。

根据其财务披露，2021年8月，DeLuca先生出售了价值1,001至15,000美元的微软股票，使他在年底持有的股份价值在17,003至80,000美元之间。

目前因军事相关事务休假的DeLuca先生表示，他有一位财务顾问"指导我的退休投资决策”。他拒绝进一步置评。

前任官员称，2021年夏末，IT官员在秋季董事会会议前又传阅了一份稍作缩小的微软云服务提案。

官员们表示，参与讨论的人员包括DeLuca先生的高级顾问Julie Berarducci，她于当年夏天开始在联邦存款保险公司工作。

联邦存款保险公司总部。图片来源：Ting Shen/华尔街日报2022年，贝拉尔杜奇女士在一份财务披露中报告称，其丈夫就职于微软公司，并在2021年底持有价值5万至10万美元的已归属股票期权。根据其领英资料显示，他负责微软Azure云产品的客户支持工作。

据其披露文件显示，2022年6月德卢卡先生开始休假期间，贝拉尔杜奇女士被指定为代理接替者。一位官员透露，大约在此时，她主动回避了涉及微软公司的部分公务活动。贝拉尔杜奇女士未回应置评请求。

该机构与亚马逊云服务的合约已被搁置，转而采用微软云服务。前官员表示，截至2022年初，微软Azure已作为该机构主要云平台投入运营。2022年3月，联邦存款保险公司一份招标文件将微软Azure描述为"FDIC现行云平台”。

在《华尔街日报》就官员们的微软投资问题发送详细问询后，FDIC表示已将此事项提交监察长办公室处理。

监察长办公室发言人表示，该部门"会对收到的所有指控和转介事项进行彻底审查”。

本文由Chad Day参与撰写。照片使用了彩色滤镜处理。

**联系方式：**Rebecca Ballhaus，邮箱[email protected]；Brody Mullins，邮箱[email protected]；James V. Grimaldi，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于2022年12月31日印刷版，标题为《官员助推企业——与自身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