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报道：迄今为止最长科技繁荣期中的最疯狂瞬间

对科技行业来说，这是非同寻常的一年，标志着一段改变我们对该行业认知的狂热繁荣期似乎走向了终结。

过去十多年间，大量资金涌入一系列技术领域——从云计算、人工智能到智能手机和双边市场——这些技术彻底改变了整个行业，并改变了我们生活和工作的许多方面。一些重要企业诞生或成长为全球巨头，证明了硅谷核心理念的持久力：那些最初看似疯狂或不可行的想法最终可能取得成功。

与此同时，自2008-09年金融危机以来的科技时代也催生了许多荒谬的实验、可笑的产品和屡屡重蹈覆辙的错误。

为了唤起我们的回忆，以下是过去十多年科技狂热发展中的一些亮点（以及一些鲜为人知的片段）：

谷歌眼镜从改变世界的技术迅速沦为笑柄。Juicero公司曾宣称：为何不将简单的鲜榨果汁行为变成一种由横跨大陆的供应链支撑的、联网的鲁布·戈德堡式复杂装置？迈阿密最大的体育和娱乐场馆以FTX命名，而这家公司如今已成为加密货币灾难的代名词。Quibi的迅速崛起与陨落，这个大肆宣传的短视频网站烧掉了近20亿美元资金，仅维持了六个月。出版商与平台之间尴尬且从未真正成功的联姻——即所谓的"平台出版商"。电动滑板车公司、自拍无人机、僵尸独角兽、Fire手机以及3D电视。

迈阿密最大的体育娱乐场馆以FTX命名，标志着加密货币狂热的高潮。图片来源：Matias J. Ocner/Zuma Press即便这个时代尚未终结，如此荒诞的时期也值得一篇悼词。随着纳斯达克综合指数在2022年暴跌33%，创下自2008年以来最剧烈的年度跌幅（而此前截至2021年的13年间该指数上涨了近10倍），现在似乎正是合适的时机。

因此，以下将不分先后地回顾这个最大科技泡沫时期中，那些令人难忘、荒诞可笑、遗憾不已却又意外辉煌的事件。

加密货币的腾飞与崩盘

考虑到加密货币今年经历的种种，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世界上第一种加密货币比特币的灵感恰恰源自2008年的上一场金融危机。

在加密货币拥趸多年激进的社交媒体营销之后，加密货币及其相关公司价值的暴跌揭示了一个事实：虚构的计算机货币与传统金融体系并无本质区别——至少在狂热与崩盘方面如此。

在加密货币交易所FTX、加密借贷平台Celsius Network和BlockFi、TerraUSD算法稳定币以及其他2022年倒闭或受损的加密机构的废墟中，各方难辞其责。

那些损失最惨重的人，往往也是这些公司和资产最狂热的鼓吹者——这些加密货币布道者曾用"祝你穷得开心"等口号嘲讽怀疑者。他们背后还有风险投资人的推波助澜。监管机构基本缺席——尽管他们经常被高声告诫应该采取宽松监管。此外还有普通投资者，他们基于对稳定高回报的虚幻承诺，盲目投资了自己根本不了解的东西。

从这个角度看，没有什么比加密货币更能体现过去十余年科技炒作的特征：它是初创企业文化的化身，向所有人敞开大门。它既让高增长公司的机遇民主化，也让血本无归的风险平民化。

万物皆可3D

“如果把[现有媒介]都变成3D会怎样"这一概念，在漫长的科技繁荣期中展现出惊人的生命力。2009年《阿凡达》3D电影成功后，电视制造商全力押注3D电视概念。他们真以为所有人都会戴着特制眼镜正对屏幕观影。2012年分析师曾预测到2020年全球半数新电视将支持3D功能，但到2016年，3D电视的产量已几乎归零。同样，2014年亚马逊Fire手机试图通过裸眼3D屏幕实现弯道超车。但无论是这款手机，还是移动设备将普及3D显示的构想，最终都未能实现。

出于某些原因，像这款Oculus VR头显这样的面部佩戴计算机始终未能达到宣传的预期效果。图片来源：Patrick T. Fallon/法新社/盖蒂图片社最近，关于我们将通过虚拟现实眼镜沉浸于3D元宇宙的想法变得流行起来。去年10月，Facebook母公司Meta Platforms表示，自2018年推出以来，消费者已在其VR头显的应用商店中为内容消费了15亿美元。虽然难以直接比较，但作为参考，苹果公司曾表示其应用商店在首个十年创造了1000亿美元收入。不过目前整个行业可能已达顶峰：NPD集团报告显示，2022年VR头显销量较2021年下降2%。

机器人浪潮

过去十年间，我撰写了十多篇专栏，探讨如今应用于烹饪食物、卸货卡车、清理下水道乃至提升小公寓宜居性等各领域的新一代高性能机器人。

但同样不乏机器人创新者眼高手低的案例。

2016年，旨在用送货卡车后部的机器人制作披萨的Zume公司在加州山景城成立。2018年软银投资后，该公司估值达到22.5亿美元，但2020年Zume裁掉了一半员工，并将机器人转向其他应用领域——最近是将农业废弃物塑造成可持续容器。

这个设想虽然不那么激动人心，但可以说比在多米诺披萨的主场击败它更为紧迫：废弃的一次性塑料正在堵塞世界海洋和垃圾填埋场。一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在为现已停业的披萨业务开发自己的包装盒时，偶然找到了这种塑料包装的替代品。

软银机器人公司的人形机器人Pepper已停产。图片来源：GONZALO FUENTES/REUTERS软银机器人公司曾开发了人形机器人Pepper，本意是替代人类从事客服工作。去年夏天，该公司将其欧洲分支机构出售给联合机器人集团，后者停止了该机器人的生产。

通过地面和空中无人机进行的配送已经实现，但经济因素导致其推广速度远比亚马逊创始人杰夫·贝索斯2013年在《60分钟》节目中承诺的要慢得多。

然后是机器人出租车。我们曾被承诺它们即将到来。开发它们被认为是优步和Lyft的生存必需，更不用说这是证明特斯拉高估值的秘密武器。结果发现，自动驾驶只能在有限的情况下进行，而且其推广——几乎完全由Cruise 和Waymo主导——比承诺的要慢得多。

交通革命仍未到来

2018年，共享滑板车公司Bird和Lime成为美国有史以来最快达到10亿美元估值的初创企业。今年11月，Bird在一份监管文件中警告称，它可能资金耗尽。12月，该公司表示将净获得约3000万美元的额外融资，并在2022年第三季度首次实现“调整后EBITDA为正”，同时创造了7300万美元的收入，公司发言人表示。

莱姆（Lime）等公司仍在坚持。公司发言人表示，2022年莱姆的骑行量创下历史新高，全球范围内超过1.15亿次。这几乎占该公司自2017年成立以来所有滑板车和自行车骑行量的三分之一，因此"微出行"可能会持续存在（在天气和当地法规允许的情况下），但它尚未成为革命性的。

2020年和2021年，至少有四家飞行汽车公司上市，如今该行业几乎每家企业都在为生存而战。尽管许多公司承诺运营"飞行出租车"网络，但城市中缺乏起降场地迫使剩下的公司转向制造更传统飞机的电动版本。

其中三家公司通过SPAC上市，这是一种规避公司在证券交易所出售股票常规规则的方式。此后，整个SPAC狂热成为筛选哪些科技公司和趋势最终令人失望的绝佳过滤器。

消费品实际上不是软件

正如投资者马克·安德森（Marc Andreessen）在2011年所说，软件确实吞噬了世界的大部分——但投资者和企业家也一再错误地认为，非软件企业可以拥有类似的利润率和增长。

在过去十年的大部分时间里，让你的消费品或食品初创公司像软件公司一样获得高估值的门票是由科技行业的人创立——或者至少是工程师和风险投资家的宠儿。因此，2011年，一家名为Melt的只卖烤奶酪的连锁餐厅被硅谷风险投资公司红杉资本认为值得投资1000万美元。

Melt的创始人，Flip相机背后的男人，声称他的团队在三明治技术上取得了巨大突破，并计划到2016年开设500家餐厅。然而到了2017年，他已被取代CEO职位，如今仅剩20家门店，且下月仅计划再开两家。该连锁品牌仍在缓慢扩张——公司发言人表示自2019年以来销售额已增长三倍——但与创始人的雄心相比进展温和。2016年起担任Melt CEO的拉尔夫·鲍尔表示，公司战略已从"提供食品的科技公司"转型为"注重客户体验的餐饮企业”。

无独有偶，获得知名投资者近1.2亿美元注资的Juicero曾一度让美国人相信他们确实需要订阅即榨果蔬包。2017年，当人们发现Juicero的包装袋用手就能挤碎，根本不需要售价400美元带WiFi功能的榨汁机后，这家公司宣告倒闭。

对于那些对真实食物不感兴趣的人来说，Soylent承诺了食物的终结，这个深受工程师们喜爱的产品，他们太忙于提高生产力，以至于没有时间以任何形式摄取营养，除了平淡的糊状物。后来它增加了口味，并重新定位自己为另一种蛋白质饮料，即使在硅谷，大多数人仍然吃真正的食物。

然后是Allbirds，这个曾经崛起的鞋类品牌，直到人们意识到科技从业者并不具备持久的引领时尚潮流的能力。“我觉得Allbirds将成为2010年代风格的一部分，”一位旧金山的初创公司创始人最近告诉《华尔街日报》，“就像，‘哦，还记得我们穿的那些东西吗？’”Allbirds在2021年11月首次公开募股时的估值超过40亿美元。现在它的价值不到当时的十分之一。

一位公司发言人表示，Allbirds现已进入30个国家，2022年客户数量增长了12%，其销售额的一半来自回头客，这是行业平均水平的两倍。

试图让面部计算机成为现实

当Google Glass在2013年首次亮相时，背后的公司深信它会大获成功，以至于委托建造了两艘巨大的驳船作为移动展示厅。这些驳船从未完工，最终被当作废品出售。近年来，许多其他公司也尝试过，但大多未能成功推出智能眼镜和头戴设备，从微软的问题不断的HoloLens，到Snap的短暂的消费者Spectacles，再到Meta与Ray Ban的几乎被遗忘的 合作。

Allbirds曾是一个冉冉升起的鞋类品牌，直到人们意识到科技从业者并非真正的时尚引领者。图片来源：Al Drago/彭博新闻社Meta过去一直拒绝对其配备摄像头的Ray Ban智能眼镜销售情况置评，仅表示公司"对迄今为止的用户反响非常满意"。

随着苹果正在开发自己的"增强现实"头戴设备，面部计算机很可能属于那种对工程师极具诱惑力、让他们忍不住要尝试实现的梦想之一。

平台经济

科技热潮中最持久的创新之一是"共享"经济及其衍生形态——平台型公司。优步、爱彼迎、Etsy以及亚马逊大部分零售业务的共同点在于，它们运营的都是所谓的双边市场平台，公司的主要职责是居中协调并从促成的交易中抽取分成。

人们很容易忘记，曾几何时优步和爱彼迎还是新生事物，当时很难想象人们会普遍接受搭乘陌生人车辆或入住陌生人家中的习惯。然而这些企业最终成长为巨头，证明有时最不可思议的想法反而能带来最具变革性的影响。

虽然亚马逊开创了零售业的市集模式——这一模式建立在早期科技热潮宠儿eBay的理念之上——但这种直接连接制造商与消费者的模式如今已遍地开花，并逐渐主导各类线上零售。

若说科技热潮最具影响力的创新之一是中间人的重生，这话或许显得愤世嫉俗。但它也颇具启发性：中间人及其运营的市场，不正是信息传递与转化的载体吗？而这正是科技行业始终擅长的领域。

这些成功案例中蕴含着所有商界人士值得借鉴的经验。一代代学者与企业家将试图解析并从中学习。此刻我们应当认识到，有时定义一个时代不仅需要颂词，还需要墓志铭：

这真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热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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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系作者克里斯托弗·米姆斯，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