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同事没那么有野心了；老板们正适应新秩序——《华尔街日报》

那些干劲十足的人都去哪儿了？

在尼克松·皮博迪律师事务所，助理律师们开始拒绝周末加班，迫使合伙人不得不动员更多人完成时效性工作。德克萨斯州的TGS保险公司难以填补晋升岗位，主管们经常要劝说员工申请升职。而缅因州营销公司Pulp+Wire因员工休假天数增加，计划明年停业两周。

“我们常见的工作热情正在减退，现在只有少数人还保持着这种劲头——至少过去两年是如此，“数字票务扫描仪制造商ZED Digital总裁苏米特拉·贾甘纳特表示。这家总部位于俄亥俄州哥伦布市的企业，最近将约20个远程工程和营销岗位迁至加拿大和印度，她表示在这些地区更容易找到愿意超额完成任务的员工。

她透露，自疫情暴发以来，多名员工在主管要求增加工作量时提出了加薪要求。“这在疫情前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她补充道。

许多白领表示，过去三年的事件重塑了他们的优先级，让他们看清了过度投入工作时错失的东西。如今生活渐归常态，即便是那些曾经全天候待命、拼命工作的员工，也承认自己开始盯着下班时间，拒绝加班甚至接受降薪以换取更好的工作生活平衡。

这种进取心的衰退导致企业需要更多人完成同等工作量，最终可能拖累美国经济生产率。管理者们正在公开讨论其深远影响。家得宝公司联合创始人伯尼·马库斯在《金融时报》发表的"没人工作，没人在乎"言论本周引发热议，该观点可能预示着资本主义的未来走向。这家零售商的发言人回应称：“伯尼·马库斯二十多年前就已退休，其言论不代表公司立场。”

ZED Digital总裁苏米特拉·贾甘纳特表示，该公司最近将约20个远程工程和营销职位转移到了加拿大和印度，她表示在这些地方更容易找到愿意超额完成工作的员工。图片来源：Maddie McGarvey/《华尔街日报》软件公司Qualtrics在11月对3000名员工和管理者进行的调查显示，36%的受访者表示过去三年他们的整体职业抱负有所减弱，而22%的人表示抱负有所增强。Qualtrics为企业提供评估客户和员工体验的软件，其研究人员称，近40%的受访者表示过去三年工作对他们来说变得不那么重要，而25%的人表示工作变得更加重要。

即使在法律和金融等高压领域，通宵工作并不罕见，一些专业人士也开始对这种高强度工作表示反对。高盛集团的一批初级分析师去年向银行领导抱怨，他们平均每周工作95小时，工作压力损害了他们的身心健康。高盛回应称将增聘银行员工，并更严格执行工作时间限制。美国律师协会今年对近2000名会员进行的调查显示，44%的年轻律师表示，如果能获得更大的远程工作机会，他们会选择离职。

尼克松·皮博迪律师事务所首席执行官兼管理合伙人斯蒂芬·祖比亚戈表示：“当我还是初级律师时，如果有人在我休假时打电话来，我会因为大家仍记得联系我而高兴。但我不确定这种心态是否正确。”

这位56岁的负责人指出，如今年轻律师被要求加班或承担额外工作时，拒绝的情况越来越普遍。这意味着有时合伙人需要询问多人才能找到愿意投入额外时间的员工。对于时效性强的工作——比如案例法研究或限期文件审查——他表示这会造成"严重的人员配置问题”。

这种态度转变远不止出现在那些超时工作曾是常态的领域。它似乎跨越了地域和代际界限。费城劳工法律事务所Fisher Phillips匹兹堡办公室管理合伙人布莱恩·巴洛尼克表示，疫情初期，企业领导者常指责年轻员工不如年长员工勤奋。但现在人们意识到，美国人对工作方式的期待已发生更广泛的改变。

43岁的结构工程技术员玛丽·维萨宁在弗吉尼亚海滩工作，她职业生涯大部分时间都会为赶工期而接受加班。额外工作曾给她带来收入增长。但在观看关于如何实现健康工作生活平衡的TikTok视频后，她意识到不该靠加班来维持生计。最近她要求经理重新评估其薪资水平，这是她三年来首次提出加薪请求和绩效评估。

“在那之前，”她说，“我会更加努力地‘按酬付劳’。”这里引用了一个在社交媒体上疯传的短语，鼓励员工只做他们获得报酬的工作。怀萨宁女士表示，她随后收到了一封信，称她将在2023年获得12.5%的加薪**。**

一个激励人心或要求严格的老板或许能激发生产力，但商界领袖表示，他们不能像埃隆·马斯克在推特公司那样，简单地恳求员工变得更加“硬核”。在他告诉那里的员工“只有卓越的表现才能及格”后，数百名或更多的员工选择接受马斯克三个月的遣散费提议。

什么能促使职业雄心的广泛回归？一场导致失业率飙升的严重经济衰退可能会让员工觉得他们需要更加努力地工作来展示自己的价值。尽管包括沃尔特·迪士尼公司和Facebook母公司Meta平台公司在内的几家知名公司在过去几个月里宣布了裁员，但联邦数据显示，10月份每个失业者仍有近两个职位空缺。

一些老板表示，他们认识到增加灵活性和更强的界限可以带来好处，包括提高员工保留率。尽管如此，员工态度的转变正在促使工作场所实践的转变，从休假政策到新员工培训。

在缅因州波特兰市的营销广告公司Pulp+Wire，创始人塔贾·多肯多夫表示，疫情前员工已有三周带薪假期，但"他们从未充分利用过应有的休假时间”。这家服务过Petco和Allagash啤酒厂等客户的机构，今年实施了无限休假政策。多肯多夫女士指出双重原因：既鼓励员工多休假，也避免年底集中休假导致的"清零抢休"现象。

如今夏季和冬季假期申请休假人数激增，多肯多夫正考虑每年两次全公司停摆一周。她表示这需要提前告知客户服务空窗期。

休斯顿TGS保险公司CEO戴蒙·迪亚曼塔拉斯发现，在这家200人的保险代理机构中，晋升机制正在变化。十年前新人通常几周内就会询问晋升要求，而现在管理层需要主动发掘潜力人才而非等待申请。他在公司会议上鼓励员工规划职业发展，强调许多人具备尚未发掘的潜力。

迪亚曼塔拉斯指出，当前许多员工满足于现状——薪资优渥、公司稳定，更愿为社交生活留出时间。“这无可厚非，但我们必须持续寻找有驱动力、能胜任更高薪职位的人才。”

在最近一份财产与意外险代理的招聘启事中，TGS明确列出了这些期望：“如果你只满足于勉强应付，或是’安静离职者’，这里快节奏的工作环境将不适合你。我们寻找的是渴望获得全新梅赛德斯的人选。”

根据人力资源管理协会开展的调查，在8月对1,234名人力资源从业者的调研中，45%表示过去六个月里，其所在机构比往常更难激励员工承担职责范围外的工作。

以每小时人均产出衡量的美国劳动生产力，在2022年第一季度年化下降5.9%，创十余年来最大跌幅。第二季度下降4.1%后，第三季度微增0.8%。部分经济学家认为员工消极怠工是近期下滑的原因之一。生产力还可能受招聘趋势和经济状况影响。

奥斯汀·威金斯表示他无意进入高管层，希望40岁前离开企业界成为教授。图片来源：《华尔街日报》Joseph Bui“我知道他投入了多少时间，为公司奉献了多少，“奥斯汀·威金斯谈及上图中毕业照里的父亲时说道。照片：Joseph Bui为《华尔街日报》拍摄许多员工表示，他们看不到努力工作与获得回报之间的关联。《华尔街日报》与芝加哥大学NORC机构在1071名受访者中进行的五月调查显示，约半数人认为他们没有太大机会改善生活水平，持相反意见者仅占27%。这一乐观比例较上年同期骤降20个百分点。约60%受访者对大多数人实现美国梦的可能性持悲观态度。

奥斯汀·威金斯成长过程中，目睹父亲作为地区连锁杂货店经理长期加班却未能晋升至店长职位。其父丹尼尔·威金斯表示，升职可能意味着要调往远离家人的门店，这并非他所愿。

五月，年轻的威金斯在开始新会计工作前，请父亲共同签署贷款购买2020款丰田凯美瑞。看到贷款所需的父亲薪资证明时，他坦言感到意外——年薪不足六位数，与他这个23岁应届毕业生的起薪相差无几。

“我清楚他投入了多少工时，为公司奉献了多少，“威金斯说，“但回报与付出并不成正比，这让我不愿成为那种超额完成工作的拼命三郎。”

目前参加初级会计培训项目的他表示，自己会确保工作质量，但不会主动向经理索要额外任务。他无意进入高管层，计划40岁前退出企业界转任教授。他告知管理层：若有工作需要，可接受每周60小时工时，但若无事可做时，不会效仿上司加班做样子。

ADP研究院2021年11月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美国员工表示他们每周平均无偿加班8.4小时，低于前一年的9小时。超过半数的受访者表示，为了更好的工作与生活平衡或更灵活的工作时间安排，他们愿意接受降薪。

新闻制片人亚历克斯·斯皮尔曼表示，他现在比过去更重视工作与生活的平衡：“我职业生涯的前15年都在努力往上爬。“图片来源：Maddie McGarvey/《华尔街日报》39岁的亚历克斯·斯皮尔曼去年就做了这样的选择。他曾在广播新闻行业步步高升，最终成为华盛顿特区一家电视台的执行制片人。尽管他的正式工作时间是下午2点到晚上11点，但他说自己经常每天工作12小时，而且没有加班费。

2021年阵亡将士纪念日周末，他的岳母住院了。他说，尽管如此，他仍然感到工作的压力。

去年8月，他找到了一份新工作，搬到了纽约州奥尔巴尼的一个较小的市场，今年6月又搬到了俄亥俄州的哥伦布市。虽然他的新执行制片人工作薪水减少了30%，但他离他长大的底特律只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在最近的一个周末，他见到了母亲和妹妹，还去听了歌手Lizzo的演唱会。

他说，现在他不再想要曾经梦寐以求的头衔——新闻总监。

“我职业生涯的前15年都在攀登那座晋升阶梯，充满雄心壮志，”他说。“我不希望这就是我墓碑上的铭文。当然，我更不愿让压力成为将我送入坟墓的原因。”

致信林赛·埃利斯，邮箱：[email protected]；以及雷·A·史密斯，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载于2022年12月31日印刷版，标题为《同事们的野心减退；老板们适应新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