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研究对美国急诊室发出错误警报——《华尔街日报》

最近一则令人震惊的标题宣称，美国每年有25万人因急诊室误诊而死亡。更令人震惊的是，这个统计数据竟是从十多年前加拿大急诊室一起死亡案例推演得出的。

该数据源自美国医疗保健研究与质量局（AHRQ）12月15日发布的研究报告。作为美国卫生与公众服务部下设机构，AHRQ致力于通过研究提升美国医疗质量。

现有证据并不支持AHRQ报告所暗示的严重误诊规模。若这个失实数据成立，急诊误诊将成为美国第五大死因——每500名急诊患者就有1人因医生失误死亡。但没有任何可靠证据表明实际情况接近这一数字。此类估算既损害医患关系，也削弱了本就日益减少的公共卫生报告公信力。

该报告推算25万死亡病例所使用的统计方法存在严重缺陷，导致研究结果夸大急诊室潜在风险。其估算仅基于2004年8月至12月期间加拿大两家急诊室503名出院患者的单一研究。研究人员发现，其中1人因急诊医生延迟诊断主动脉夹层（心脏主血管撕裂）而意外死亡，但未知原因导致诊断延误了7小时。

加拿大研究的目标是衡量各类医疗差错，而非估算误诊或延误诊断导致的死亡率。样本量对此而言远远不够。如果研究样本中无人死亡，是否意味着急诊室从未犯过致命错误？显然并非如此。

AHRQ报告误用这一例死亡病例来推算全美死亡率。研究者将1例死亡除以503名患者，得出0.2%的死亡率，再将该比例乘以美国全年1.3亿急诊人次，推算出25万死亡病例。

这完全违背流行病学研究规范。单例死亡数据根本无法推算出全国死亡率。

标准分析应报告置信区间——即对研究结果不确定性的统计评估。样本量越小，置信区间越宽，表明估计值的不确定性越高。

AHRQ报告计算出0.2%死亡率的置信区间，发现"可能"范围在0.005%至1.1%之间，即6500至140万死亡病例。研究者却以"区间过宽不切实际"为由，武断采用新范围——0.1%至0.4%，对应13万至52万死亡病例。这种主观划定的范围同样缺乏统计有效性——统计参数应来自数据客观分析，而非粗略估算。

报告试图引用其他研究佐证新范围，但这些数据均经不起推敲：瑞士小型研究（33例死亡）仅发现急诊诊断与最终诊断不符与死亡率上升存在关联，却未审查病历；某医疗保险数据研究若解读为急诊医生过失，实则要求急诊医生具备预知能力；西班牙某小型研究仅统计出院后返急诊患者中的3例死亡，样本量同样不足以推算全国死亡率。

最后，AHRQ报告引用了一项已有二十多年历史的美国医院（非急诊科特定）误诊致死率估算。该估算基于对上世纪尸检研究的系统性回顾，推测出2000年的“现代”估计值。

关于急诊误诊每年导致25万人死亡的估算在统计学上是站不住脚的推测，而非经过严谨测量的事实。它援引的数据来自非常小规模的研究，其中大多数来自其他国家且年代久远，且没有一项研究旨在评估急诊误诊相关死亡的频率。报告随后不恰当地将这些数字外推至整个国家。

误诊确实会发生，无论是在急诊科还是整个医疗系统中。作为一名急诊医生和患者，我亲身体会过重大诊断被遗漏的挫败感。多年来就诊时，医生一直告诉我我的疲劳、背痛和低烧症状并不严重。最终我接受手术切除了一个缓慢生长的肿瘤，它当时正在压迫我的心脏和肺部。

作为急诊医生，我们的目标是提供患者所需的护理并改进我们的实践。我们也有责任纠正记录，当虚假统计夸大危害并在患者最需要时吓阻他们寻求治疗时。

Panthagani博士是耶鲁大学的急诊医生，也是医学博客“You Can Know Things”的创始人。

图片来源：Getty Images出现在2022年12月30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一项研究对美国急诊室发出错误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