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希望乌克兰重回苏联时代 - 《华尔街日报》

一百年前的1922年12月30日，“乌克兰社会主义共和国"代表与俄罗斯、白俄罗斯和外高加索各共和国签署正式协议，共同创建了一个新国家——苏联。

这份协议令人费解，因为列宁曾多次表示社会主义的目标是实现所有民族的融合，他的口号是：“无产阶级没有祖国”。但同意建立一个自称为独立民族共和国联盟、各共和国享有正式分离权的新国家，实则是遏制乌克兰民族主义的策略性举措。这个联盟维持了69年，但终究无法永恒，因为它建立在谎言之上。

如今俄罗斯发言人坚称乌克兰是"人为构建的国家”。然而真正人为构建的国家是苏联——它基于社会主义重建了俄罗斯帝国。俄罗斯人、格鲁吉亚人、乌克兰人、雅库特人和乌兹别克人同属一个国家，但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只是共产主义意识形态构建的虚假现实。当这种意识形态在1991年崩溃时，结果便是包括俄罗斯和乌克兰在内的15个历史民族国家的诞生。

苏联将阶级定义为历史动力，使民族文化屈从于意识形态。每个苏维埃共和国都有自己的政府和议会，但其唯一职责是执行莫斯科共产党领导的法令。该政权虽推广民族语言文化，但所有出版物和演出都必须将各民族历史描述为最终加入苏联的奋斗历程。

20世纪20年代，共产党需要乌克兰语干部来巩固其在乌克兰的地位，该地区曾在1919年爆发农民起义。乌克兰语教学、乌克兰语报纸以及对矿工的乌克兰语讲座都增加了。

然而，没有什么能保护乌克兰免受整个苏联所遭受的恐怖，这种恐怖在古拉格系统的建立、消灭富农运动（摧毁最勤劳的农民）以及1932-33年的大饥荒中达到顶峰。后者是由于苏联政府没收粮食以供应城市和出口，将农民禁锢在村庄中，导致数百万人饿死。乌克兰作为国家的农业粮仓和潜在的国家抵抗中心，遭受了不成比例的打击。在饥荒的700万受害者中，超过一半在乌克兰。

50多年来，提及饥荒是被禁止的，但随着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在1985年上台和开放政策的实施，长期以来的窃窃私语开始公开讨论。乌克兰村庄为受害者举行了纪念仪式，乌克兰民族独立运动“鲁赫”利用对饥荒的记忆来团结支持独立的乌克兰。

1991年12月1日，随着苏联解体，90%的乌克兰选民投票支持独立。在俄罗斯族人口众多的顿涅茨克州，近77%的人支持独立。在亲俄罗斯的克里米亚，支持独立的投票率为54%。一周后，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领导人鲍里斯·叶利钦、列昂尼德·克拉夫丘克和斯坦尼斯拉夫·舒什克维奇在白俄罗斯的别洛韦日森林会晤，签署声明证实苏联不复存在。戈尔巴乔夫于12月25日辞职，苏联议会上院最高苏维埃于次日批准了联盟的解散。

一个独立的乌克兰的诞生，实现了在布尔什维克革命后受挫的民族愿望。但乌克兰并未迎来和平，因为苏联政权造成的道德创伤比其寿命更为持久。这在俄罗斯尤为明显，那里的财产被内部人士、黑帮和前共产党官员攫取，领导人则利用战争让民众团结在一个腐败政权周围。

据一位高级官员透露，1994-96年的第一次车臣战争之所以爆发，是因为叶利钦总统需要一场"短暂而胜利的战争"来提高他的支持率。第二次车臣战争始于1999年俄罗斯公寓楼爆炸事件，该事件造成约300人死亡。所有证据表明，爆炸是由联邦安全局（FSB）实施的。这些爆炸被用作再次入侵车臣的借口，从而使弗拉基米尔·普京得以成为总统。

2014年吞并克里米亚和入侵乌克兰东部，转移了俄罗斯人对基辅民主革命意义的关注。由于吞并克里米亚，普京的支持率达到了82%的高点，俄罗斯全国弥漫着沙文主义的狂热。当前对乌克兰的进攻源于美国从阿富汗撤军后显露的软弱，以及普京希望重振"克里米亚效应"的欲望——这一效应曾支撑其政权，但在开始减弱前持续了五年。

美国一些外交政策"现实主义者"将当前战争归咎于北约东扩，但俄罗斯统治乌克兰的野心并非新近产生。1991年8月27日，苏联尚存之际，叶利钦的新闻秘书帕维尔·沃夏诺夫就警告称，俄罗斯将重新审视与任何不愿加入新联盟的共和国的边界。莫斯科媒体根据泄露信息报道称，若发生冲突，俄罗斯领导层正考虑对乌克兰实施战术核打击。1993年，远在1997年北约首次东扩至前东方集团之前，俄罗斯就为未来侵略埋下伏笔，将任何邻国"针对俄罗斯族的行为"定义为对俄威胁。

当苏联意识形态的虚幻世界崩塌后，俄罗斯只剩下犯罪集团的统治，以及为巩固权力而企图控制邻国的野心。正是在这一背景下，我们需要权衡对乌克兰的支持。

俄罗斯无法摆脱苏联遗产是这场战争的深层原因。若乌克兰割让领土，苏联帝国主义心态将完好无损地延续。俄罗斯在克里米亚战争（1853-1856年）的失败催生了农奴解放，日俄战争（1904-1905年）的失败促成了俄国第一部宪法。我们必须支持乌克兰取得决定性胜利，以惩罚侵略行为——同时帮助俄罗斯卸下历史包袱。

塞特先生是《癫狂时代：苏联的衰落与解体》作者，现为共产主义受难者纪念基金会学术顾问。

插图：大卫·克莱因本文发表于2022年12月30日印刷版，标题为《普京想让乌克兰重回苏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