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为何因《克什米尔档案》向印度低头？——《华尔街日报》

过去30年间，印度与以色列的关系从冰冷走向温暖。这一可喜的进展令华盛顿方面感到欣慰，美国一直试图通过"四方安全对话"（美日澳印）和"I2U2"（印以美阿联酋）等伙伴关系将印度推向西方阵营。但若一部宝莱坞电影就能引发轩然大波，迫使以色列外交官卑躬屈膝地开展危机公关，这对表面上的战略伙伴关系意味着什么？

这场风波始于上月底一个看似微小的失礼行为：担任本届印度国际电影节评委会主席的以色列电影人纳达夫·拉皮德公开谴责印度官方选送影片《克什米尔档案》是"一部不适合如此 prestigious 电影节艺术竞赛单元的 propaganda 粗俗电影"。

这无疑是尖锐的批评，但拉皮德远非唯一批评该片角色卡通化、戏剧手法夸张的人。影片主要讲述19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伊斯兰武装分子迫使大量克什米尔印度教徒逃离该穆斯林占多数地区的故事，既引发了热烈赞誉，也招致尖锐嘲讽。新加坡今年早些时候以"对穆斯林具有挑衅性和片面性描绘"为由禁映该片。

但对印度执政的印度人民党及许多印度教民族主义者而言，《克什米尔档案》并非 propaganda，而是对怯懦自由派不敢直面的悲剧的清醒刻画。印人党领袖通过税收减免和公众免票等举措大力推广该片。其全球票房约4200万美元，成为今年最成功的印度电影之一。

尽管如此，很难想象美国或欧洲外交官会像以色列那样反应。以色列驻印度大使纳奥尔·吉隆在拉皮德发表评论后不久在推特上攻击以色列电影制作人，并向愤怒的印度人低头。“作为一个人，我感到羞愧，并想为以如此恶劣方式回报东道主的慷慨和友谊而道歉，”他写道。以色列驻孟买总领事出现在电影主要演员之一阿努潘·克尔的家中，并在推特上发布了一段“代表以色列政府，就这件愚蠢的事情”道歉的视频。

表面上看，这场争议表明印度与犹太国家之间的关系仍然紧张。两国确实有一段痛苦的过去。1947年印度独立后，将对以色列的敌意作为其外交政策的核心。作为不结盟运动的领导者，印度与表面上社会主义的阿拉伯独裁国家如伊拉克和叙利亚建立了密切关系。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亚西尔·阿拉法特在新德里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印度护照上盖有禁止其公民访问以色列以及种族隔离时期的南非的印章。

但这种立场无法在地缘政治变化中幸存。尽管披着高尚原则的外衣，印度对以色列的反对反映了一个弱国和事实上的苏联盟友的风险计算。有莫斯科在背后支持，印度几乎没有理由在乎美国的不满。印度资金紧张的经济使其害怕激怒石油丰富的阿拉伯国家。印度政治家还担心疏远印度庞大的穆斯林少数群体。这一切在1991年开始改变，当时苏联解体，印度渴望改善与美国的关系。一年后，印度与以色列建立了全面的外交关系。

过去三十年间，印度与以色列的关系显著增强，这种紧密联系已难以轻易动摇。印度已成为全球最大的以色列武器进口国，也是这个犹太国家在曾对其持排斥态度的后殖民国家中获得接纳的有力象征。印度境内设有约30个以色列农业创新中心。以色列-印度商会主席阿纳特·伯恩斯坦-雷克在电话采访中表示，以色列企业尤其看好印度在国防科技、农业、汽车和金融技术领域的市场潜力。

那么为何耶路撒冷方面认为有必要谴责拉皮德关于《克什米尔档案》的言论？因为当前两国关系的蓬勃发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纳伦德拉·莫迪2014年当选印度总理。

此前多数政府更倾向于将新德里与以色列的关系保持低调。高层官员互访寥寥无几。“人们过去常说以色列是情妇，而非合法妻子，“伯恩斯坦-雷克女士坦言。

正是在莫迪执政期间，新德里开始公开拥抱耶路撒冷。2017年他成为首位访问以色列的印度总理，去年印度又加入了I2U2集团。但这也意味着当前两国关系的热度取决于耶路撒冷能否持续取悦构成印度人民党主要支持基础的狂热印度教民族主义者。

长远来看，过度依赖印度教民族主义者的支持可能使以色列在印度沦为党派争议话题。不过就目前而言，印以关系正处于前所未有的稳固基础之上，仅凭对一部电影的尖锐评论远不足以改变这一局面。

3月17日，印度孟买，人们排队观看宝莱坞电影《克什米尔档案》。图片来源：FRANCIS MASCARENHAS/路透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