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英与威权主义者应从2022年汲取的教训——《华尔街日报》

奇迹之年还是恐怖之年？回顾过去一年以寻找更大历史叙事的线索，这种诱惑难以抗拒。尽管年末业余历史学家的短视不可避免，但我并不打算抵制这种冲动。

对某些人而言，2022年是自由反击的一年。在经历了十年自由民主的衰退以及"强人"及其威权风格看似占据上风之后，世界上三位最著名的暴政代表人物——弗拉基米尔·普京、习近平和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都得到了专制制度局限性的提醒。俄罗斯在乌克兰的灾难性战争、中国对抗新冠的徒劳战争以及伊朗对本国女性的残酷镇压，都证明了这种领导者无需承担责任的制度的邪恶与愚蠢。他们的失败与残忍——以及由此带来的人类悲剧代价——应该让那些过去几年一直在谴责自由民主及其成果的西方人士感到谦卑。

然而，我们仍需警惕这种短视的诱惑。这可能并非暴君们的黄昏，而是一个更黑暗时代的前奏。无论是普京、习近平还是哈梅内伊，似乎都没有特别悔改。只有真正的乐观主义者才会认为2023年他们将面临末日。

在西方，这些逆转与旧体制的声音一致，将今年民粹主义崛起对民主构成的所谓生存威胁的挫折联系起来。从法国的埃马纽埃尔·马克龙连任、英国的鲍里斯·约翰逊下台、巴西的雅伊尔·博索纳罗败选，尤其是唐纳德·特朗普在美国复辟希望遭受的种种打击中，当权派认为过去十年针对其统治发起的文化和政治革命已基本结束——证明这不过是"可悲者"群体在邪恶的右翼媒体、“虚假信息"和外国选举干预煽动下的一次短暂愤怒发作。

纵观历史，当权贵阶层的秩序受到挑战时，他们总会如此自我安慰：傲慢地认为民众终将醒悟，重新感激统治者的英明。然而历史告诉我们，统治阶级过早的自我庆贺往往以失败告终。

事实上，尽管遭遇挫折，民粹主义事业仍在意大利、匈牙利、瑞典等地强势推进，而最引人注目、可能影响最深远的当属佛罗里达州。

若要总结2022年西方政治走向的教训，那就是选民并未决定接纳失势的统治阶层，他们只是摒弃了近期某些政治人物混乱的滑稽表演和恶性的自恋行为。生动例证便是：那个年初还被视作美利坚共和国存亡威胁的人物，年末却在兜售自己扮成宇航员和牛仔的数字棒球卡。

2022年带来了一丝谨慎的希望：这或许是被长期拖延的现实主义终于唤醒领导者意识的关键一年，历史的惊雷将他们从迷梦中震醒。

在乌克兰，欧洲人从长期沉溺的"后强权天堂"迷梦中惊醒——那个幻想中国界消融、全球共唱《欢乐颂》、化剑为风车的乌托邦。既然他们拒绝研读历史，就不得不重新研习战争。

普京的暴行也终结了关于绿色能源未来的狂想。过去二十年间，各国领导人基于越来越离奇的危言耸听，制定了愈发脱离实际的能源转型目标。而2022年终局却是：德国计划重启核电，英国重启燃煤，拜登政府要求富产化石燃料的国家（可惜不包括本国生产商）增产碳能源。

经济政策制定者今年也从灾难性的信念中醒悟过来。如果说2021年是通胀辩论中“暂时派”的年份，那么2022年则是“根深蒂固派”的溃败之年。现在我们只能希望败方没有过度吸取失败的教训，不会在2023年将经济推向深度衰退。

即便在文化战争中，2022年也在恢复集体意识的现实主义方面取得了一些进展，最高法院的裁决重新确立了某种宪法平衡。埃隆·马斯克并非所有人眼中的英雄，但从主导我们文化的毛派手中夺回推特的控制权，为我们的公共话语做出了微小但重要的贡献。

或许这只是节日欢愉的一时冲动，或是马槽中圣婴这一两千年现实所体现的永恒希望，但今年向现实迈回的一步，让我特别有理由祝愿您圣诞格外快乐、新年幸福安康。

弗拉基米尔·普京与习近平2月4日在北京会晤。图片来源：Alexei Druzhinin/Associated Press刊发于2022年12月20日印刷版，标题为《精英与威权主义者应从2022年汲取的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