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克·鲍林的美国》评论：矛盾的抽象表现 - 《华尔街日报》

弗兰克·鲍林作品《两种忧郁，绝症》（1973年）图片来源：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波士顿

弗兰克·鲍林——这位88岁的英国黑人画家——目前正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举办名为"弗兰克·鲍林的美洲"的半回顾展（该展览将于春季巡展至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鲍林先生在1988年写道：“我的艺术是形式主义的，而我作为黑人艺术家的经历也是如此。"（“形式主义"在现代艺术俚语中，指的是以艺术创作手段本身为主题的创作；在绘画中表现为色彩、构图和笔触运用方式——即完全抽象。）鲍林的陈述引出一个问题：黑人艺术家创作的抽象画是否必然且明显有别于白人艺术家？就鲍林而言，除少数明显不同的作品外，答案是否定的。

鲍林1934年出生于今圭亚那地区，1953年前往伦敦。他在皇家艺术学院学习三年后，于1961年首次造访纽约。五年后——“受拓展绘画可能性的渴望驱使”（展览画册语）——他移居纽约，与几位美国黑人抽象派（或至少非具象派）艺术家成为挚友。1969年秋，他在距纽约市约50英里的长岛北岸石溪纽约州立大学策划了至今仍被热议的"5+1"展览（除鲍林外的五位黑人艺术家分别是丹尼尔·拉鲁·约翰逊、阿尔·洛文、杰克·惠滕、威廉·T·威廉姆斯和梅尔文·爱德华兹，后者为本次展览画册撰写了个人回忆文章）。1975年鲍林返回伦敦并定居至今，2020年获封爵士头衔，现称弗兰克·鲍林爵士。

保龄先生拒绝描绘明确的政治内容，转而选择了一条强调抽象化的道路。然而在早期，完全抽象对他而言仍有些棘手。1967年在纽约，他至少创作了两幅作品，其中漂浮着他母亲在圭亚那的住宅兼杂货店的建筑形象（1967年的《母亲的房子与夜风暴》是展览中最出色的作品之一）。在长岛汉普顿的一次拜访中，艺术家拉里·里弗斯向他介绍了投影仪；借此契机，保龄转向了地图主题，这些图案能更成功地融入其大体量、本质上是单色的抽象画布中。尽管房屋和地图或许可称为"内容”，但保龄连这类半明确的主题也摒弃了，朝着彻底抽象的方向更进一步。

但他仍未完全抵达终点。画册指出：“随着移居美国，他立志要将自己纳入他认为最具影响力的艺术家谱系”——这些艺术家包括马克·罗斯科、巴尼特·纽曼、莫里斯·路易斯、海伦·弗兰肯塔勒和克里福特·斯蒂尔。他的作品标题诸如《谁怕巴尼·纽曼》（1968年，戏仿纽曼著名的《谁怕红黄蓝》系列）和《凝视巴尼与马克》（1972年）。这些作品并不差，但作为充满挑衅的致敬之作，其质量仍未达到纽曼或罗斯科的高度。

这一系列作品整体上是对具象的终极告别尝试。保龄确实精通绘画技法，无论是喷绘还是弗兰肯塔勒和路易斯偏爱的泼彩技法都游刃有余。他特别关注路易斯：“人们说路易斯已是极限，所以我想挑战他。“从证据来看他确实这样做了，但只是将这种对抗转化成了某种静态的弗兰肯塔勒风格，如巨幅作品《两种蓝，绝症》（1973年）所示。

1971年，鲍林先生曾表示：“从文化角度而言，美国黑人暂时既不属于西方人，也不属于非洲人。他们是新人类，是永恒之轮孕育出的最亲近且文化底蕴最深厚的混血儿。“这番评价同样适用于鲍林先生本人——他始终无法完全摆脱成为纯粹抽象画家的渴望，同时又在其画作中反思（若非刻意注入）自己的种族特性和圭亚那血统。

鲍林先生无疑深谙创作之道；他的作品充满力量与激情，往往以宏大的气魄呈现。不足之处倒不在于他受到他人影响（每位艺术家都会受影响），而在于他有时像在演奏他人乐谱的音乐家。展览中最出色的作品恰好框定了鲍林最大尺幅的抽象画：关于圭亚那的半具象作品，以及三幅包含图腾式单一形态的抽象画，其中《格律韵脚》（1975年）等作品展现了颜料与色彩的炫技效果。在这些风格两极之间，鲍林似乎正竭力在既定风格中证明自己高超的技艺。

（关于布展有个小意见：真该立法禁止在画作之间的墙面上投射鲜艳的彩色影片——本次展出的圭亚那风光影像严重干扰了对其他艺术品的观赏，这类内容理应设独立展区。）

尽管如此，作为在历史悠久的白人艺术模式中探索的黑人艺术家，鲍林试图从抽象表现主义和色域绘画中开辟新天地的奋斗近乎悲壮。正是这种努力，让本次展览极具观赏价值。

波士顿美术博物馆《弗兰克·保龄的美国》展览现场照片：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普拉根斯先生是康涅狄格州的一位艺术家兼作家。

刊登于2022年12月20日印刷版，标题为《矛盾的抽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