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日本低利率政策或时日无多

日本今年将利率维持在负值区间，这一政策自2016年延续至今，即便其他主要央行已大幅加息。

该国当前陷入两难困境。通胀持续攀升、日元急剧贬值，部分经济学家和企业高管指责负利率政策削弱了竞争力，助长了政府无节制的财政支出。这些压力正迫使日本央行考虑最终加息。

但东京方面三十年来通过巨额赤字支出来提振经济停滞和对抗通缩的做法，已使政府债务攀升至主要经济体最高水平。部分经济学家指出，利率大幅上调将加剧偿债成本，可能引发高利率下更多借贷的恶性循环，并伴随市场动荡。

日本与海外利差持续扩大，导致日元今年暴跌20%，汇率逼近1990年代末以来最低水平。这使得进口成本激增，日本实际工资相对海外收入缩水，并引发连锁反应。

旅行社正面向日本青年推广澳大利亚"打工度假"短期工作签证项目——按当前汇率，该国最低时薪是日本的两倍。农场和工厂难以留住东南亚劳工，这些工人在日元贬值前薪资已属微薄，贬值后实际收入进一步缩水。

日本是苹果公司截至9月财年净销售额唯一下滑的主要市场，分析师将部分原因归咎于日元疲软导致iPhone价格上涨。

华盛顿智库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所长亚当·波森表示：“如果日元贬值30%且持续低迷，如果优秀人才想要移居海外，日本央行最终必须允许提高利率以维持政府运转。日本不需要比其他地区增长快很多，但必须让人们感觉它没有在迅速萎缩。”

瑞士信贷日本首席经济学家白川浩道指出，虽然日元当前疲软部分源于利差因素，但也反映出日本经济的"结构性恶化"，尤其是日本制造商竞争力下降。

迄今为止日本央行顶住了政策转向的压力；预计本周会议将维持-0.1%的短期利率目标。

日本提振经济停滞的努力使其政府债务升至主要经济体最高水平。图片来源：Akio Kon/Bloomberg News日本10月剔除生鲜食品的核心CPI同比上涨3.6%，创40年新高。剔除食品和能源价格的基本通胀率为1.5%。日本央行长期视为实现2%通胀目标关键的工资涨幅，近期才从1%升至2%。

“在美国和欧洲，央行正在迅速提高利率，因为他们非常担心陷入工资和物价上涨的负面螺旋，”日本央行行长黑田东彦在11月1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我国的情况则大不相同。”

黑田东彦预计将在任职10年后于4月卸任。经济学家对日本央行此后是否会收紧政策意见不一。许多人预计，由于进口成本和新领导层推动的通胀缓慢上升，第二或第三季度将适度加息。

但研究日本经济政策的洛约拉马利蒙特大学政治学家吉恩·帕克认为，考虑到加息对房主（其中大多数人持有可调利率抵押贷款）和小企业的影响，日本央行不太可能做出重大改变。

或许加息的最大风险在于政府本身。黑田东彦2013年出任行长后，日本央行大幅增加了对政府债券和其他高风险资产的购买，这一计划被称为“黑田火箭筒”。

2016年，日本央行宣布该国首个负利率政策。不久后，日本央行通过所谓的收益率曲线控制来加强这一政策，即每当收益率突破区间时，就通过购买证券来将10年期政府债券收益率保持在0%左右。

这使得政府能够大规模借款，用于支付频繁的经济刺激和不断增长的老年人护理费用，而不会推高债券收益率或利息费用。

根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日本政府总债务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已从1990年的约60%上升至2021年的263%，疫情期间的大规模财政支出加速了这一增长。IMF经济学家表示，过去三十年间养老金支出以及医疗和长期护理支出分别对债务比率200个百分点的增幅贡献了96个百分点和82个百分点。

许多经济学家预计日本央行将在明年第二或第三季度适度加息。图片来源：philip fong/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IMF数据显示，日本2021年债务水平在发达经济体中最高，希腊为200%，意大利为151%，美国为128%。但由于利率极低，日本仅需支付GDP的1.5%作为债务利息。若利率上升，利息负担将急剧加重。

英国近期的经历再次引发对日本脆弱性的质疑。当新任首相利兹·特拉斯10月推出的问题财政政策引发对政府财政健康状况的担忧时，英国债务占GDP比例为104%，这导致国债收益率飙升并迫使她辞职。

部分经济学家认为日本不会面临同样风险，因日本政府债务主要面向国内投资者。霸菱新兴市场主权债务主管杰姆·卡拉卡达格表示：“世界上有些国家无法承受占GDP10%、20%、30%的债务。但如果人们愿意为你提供资金，更高水平的债务也是可持续的。”

其他人则不那么乐观。“我们不能一直印日元，”食品饮料公司三得利控股有限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新浪刚志表示，该公司产品包括三得利啤酒和金宾威士忌。“别忘了英国发生的事情也可能在日本重演。”新浪刚志表示他支持在适当时机提高利率，因为这“能创造这个国家的健康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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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2022年12月19日印刷版，标题为《日本加息压力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