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丽莎白·泰勒》评论：星光璀璨令人目眩——《华尔街日报》

伊丽莎白·泰勒（未注明日期照片）。图片来源：贝特曼/盖蒂图片社在20世纪那些近乎绝迹、只在文化中留下恐龙般巨大足迹的银幕众神中，伊丽莎白·泰勒或许最谙其道。活得如同银幕上那般耀眼——这正是观众想看到的。在公众注视下成长，肆意结婚，蔑视传统道德，用珠宝装点自己，被崇拜、被谴责、再被崇拜。而最大的"罪过"或许是：她确实才华横溢。

在战后的美国，泰勒形成的流行文化影响力场或许比同时代任何人物都更彻底地改变了女性行为规范。如果说玛丽莲·梦露是懵懂的金发尤物，泰勒则是她的黑发反面——她无比清楚自己的魅力并打算尽情挥霍。她漫长而惊世骇俗的人生让她的电影情节都黯然失色：少女新娘、离婚妇人、母亲、寡妇、被梵蒂冈谴责的夺夫者。但等等——还有更多！从死神手中夺回奥斯卡的影后，拍垮电影公司（《埃及艳后》灾难性制作后的福克斯），与理查德·伯顿的片场婚外情像加州野火般席卷整个文化圈。

这还不包括泰勒的晚年生活：她曾与美国参议员和建筑工人结婚，推出了畅销香水系列，并在艾滋病危机前线工作数十年，安慰病患和垂死之人，同时利用她的明星身份筹集了数百万资金，并改变了社会对这种疾病的看法。而这仍然没有算上她的电影作品——其中有些糟糕，有些平庸，还有少数几部如同经典作品般令人难忘。泰勒（1932-2011）的一生超越了夸张的形容。

如何将这样一个人物浓缩在一本书的篇幅里？或许不可能；无论如何，凯特·安德森·布劳尔并未做到这一点。努力是显而易见的：经过严谨研究的《伊丽莎白·泰勒：一位偶像的坚韧与魅力》一书厚达近500页。布劳尔女士采访了250多人；作为第一本关于这位明星的授权传记作者，她得到了泰勒的家人、朋友和遗产管理方的支持。更重要的是，她接触到了泰勒的私人文件，包括日记、信件，以及至少一张写在环球航空公司信笺上、泪迹斑斑的便条，那是写给她的第五任（也是第六任）丈夫理查德·伯顿的。泰勒从小在好莱坞叙事的结构和束缚中长大，她记录下自己现实生活中的戏剧性事件，仿佛在撰写自己掌控的剧本，而不是米高梅公司或她那痴迷于名利的母亲所控制的。她保留了所有证据。说真的，她是传记作者的梦想。

那么，为什么《伊丽莎白·泰勒：一位偶像的坚韧与魅力》如此令人失望？这本书是对一段过度生活的华丽展示，却变成了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点和并不特别深刻的见解。（随机抽取一个例子，讨论她的第一次婚姻：“伊丽莎白爱上了恋爱的感觉，她将[康拉德·“尼基”·希尔顿]视为一种逃避手段。她认为将‘小姐’换成‘夫人’会自动让她变得更成熟。”）文本经过了研究和撰写，但缺乏结构。或许最具问题的是，布劳尔女士——一位CNN撰稿人，拥有丰富的白宫报道经验，并著有数本关于总统的非虚构作品——是从一个粉丝的角度来写作的。

《伊丽莎白·泰勒传》翔实记录了她波澜壮阔的人生轨迹：从1944年主演《玉女神驹》开启童星生涯，到青年时期逐渐显露的叛逆个性；从与希尔顿灾难性的首段婚姻，到与迈克尔·怀尔丁平淡相守，再到与麦克·托德短暂幸福的婚姻因空难戛然而止；从与艾迪·费舍尔轰动社会的婚外恋，到1963年拍摄《埃及艳后》时与理查德·伯顿的禁忌之恋——这段恋情公诸于世时，仿佛让整个地球都为之倾斜。作者布劳尔女士虽尽责地罗列了泰勒的银幕作品，却难掩对电影艺术本质兴趣缺缺。（关于泰勒在《朱门巧妇》中饰演的"热铁皮屋顶上的猫"玛吉，她仅写道：“她的表演令人震撼…该片于1958年上映并大获成功。"）

本书更成功地展现了大众偶像（或说大众唾弃对象）所承受的骇人异化感，以及被名流男性追逐的女性所遭遇的屈辱。书中披露了与弗兰克·西纳特拉幽会后，其经纪人竟将泰勒塞进前往墨西哥的豪华轿车实施堕胎；还揭露了霍华德·休斯多年纠缠这位年轻明星，提出匪夷所思的求婚并承诺当场支付数百万美元的往事。

布劳尔对泰勒晚年生活的刻画尤为精彩，既因这段岁月较少被书写，也因更多亲历者尚能口述历史。书中详细记录了这位影星自1980年代初开始的抗艾行动——当其他名流对艾滋病避之唯恐不及时，泰勒是唯一公开呼吁政府拨款研究、承认该疾病的明星。更令人动容的是，这位深陷毒瘾与孤独的巨星，竟在自我救赎中拯救了无数生命。

然而，人们能感觉到这位作者真正着迷的是伊丽莎白·泰勒的珠宝——它们甚至曾专门出过一本书（《伊丽莎白·泰勒：我的珠宝情缘》，西蒙与舒斯特出版社，2002年）。书中详述了克虏伯钻石、泰勒-伯顿钻石、名为"漫游者"的珍珠、泰姬陵钻石和乒乓球钻石；我们得知泰勒以56.5万美元购得一枚曾属于温莎公爵夫人沃利斯·辛普森的胸针（听闻价格后，她的几个孩子直接跳进了游泳池）。即便在传记主体以泰勒2011年因充血性心力衰竭去世收尾后，布劳尔女士仍用直播式笔触描写了佳士得对其珠宝的拍卖会。其遗产拍卖总价达1.83亿美元，作者由此得出结论：“伊丽莎白过着异国公主或公爵夫人般的生活，而每个人都想浅尝这种滋味。”

这种令人窒息的平庸文风——仿佛《人物》杂志特派记者撰写的传记笔法——贯穿《伊丽莎白·泰勒：偶像的坚韧与魅力》全书，很快便令人麻木。这种谄媚的语调对真正想理解这位传奇人物或其时代意义的读者毫无助益。这是名人文化的通病，更是相关写作尝试的痼疾：作者究竟困在崇拜的泡沫里竭力证明传主价值？还是能跳出泡沫，以清晰视角和时代背景审视名人的浮沉起落？

布劳尔女士的著作虽卷帙浩繁、信息密集，却始终未能突破这层泡沫，形成一种奇特的悖论：这是关于20世纪最戏剧化、最奢靡人生之一的故事，读来却枯燥乏味。

伯尔先生是电影推荐通讯《泰·伯尔的观影清单》(tyburrswatchlist.substack.com)的作者。

刊登于2022年12月17日印刷版，标题为《比大银幕更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