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全球反犹主义激增的背后
Walter Russell Mead
关于犹太人的新闻近来层出不穷。在以色列,本雅明·内塔尼亚胡正在组建该国历史上最右翼、支持定居点的政府,与此同时以巴之间的暴力冲突不断升级。在美国,唐纳德·特朗普与国内一些最极端的反犹分子共进晚餐。
无论喜欢与否,支持定居点和吞并的政党加入以色列新政府是对政治现实的承认。以色列舆论日益受到米兹拉希或中东犹太人的影响,他们的祖先因冲突被逐出阿拉伯国家的家园。这些犹太人通常对巴勒斯坦人的困境不感到责任或内疚。
这使得许多以色列政客更不愿意放弃约旦河西岸,这对拜登政府和美国犹太人来说是个问题。支持既保护以色列安全又确保巴勒斯坦人自决的两国方案,团结了那些希望以巴双方都好的民主党人。这一立场也让美国自由派犹太人能够将对犹太国家的支持与对所有民族(包括巴勒斯坦人)人权的承诺相协调。
两国方案前景黯淡,加剧了进步派与中间派民主党人在以色列政策上的分歧,同时也使美国犹太人的意见两极分化。这一前景的消退也为那些企图否定犹太国家合法性的人敞开了大门。一些进步派人士认为,如果犹太复国主义导致一个“种族隔离国家”,那么唯一道德的选择是建立一个单一国家,让前英属巴勒斯坦(现代以色列、加沙和约旦河西岸)的所有居民享有平等权利。
表面上看似吸引人,单一国家方案既极不切实际,又极不公正。一个多世纪的冲突并未让两个不同的民族准备好在一个国家和谐共处。此外,以色列作为地区超级大国,与最强大的阿拉伯国家建立了前所未有的友好关系,无论美国大学通过多少抵制、撤资和制裁(BDS)决议,它都不会自愿放弃主权。
认为犹太国家必须通过满足其道德批评者和政治对手来不断争取生存权的观点是荒谬的。人们批评中国在新疆和西藏的行为,但不会说这些不当行为剥夺了中国人民拥有自己国家的权利。巴勒斯坦人的困境是真实的,对以色列的批评也并非毫无道理。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都应创造性地思考,明智地行动,以解决巴勒斯坦人失去家园的人类悲剧,但以色列的合法性无需通过争取来获得。
然而,新的反犹太复国主义正在许多美国进步派中根深蒂固。根据内塔尼亚胡内阁采取的政策,拜登政府可能会与新一届以色列政府展开比奥巴马时期更为激烈的斗争。在校园和其他地方,美国犹太人个人正面临挑战,他们需要通过与犹太国家和犹太民族运动划清界限,来赢得进步派的尊重。
但进步派以人权活动为幌子的反犹主义,只是美国犹太人所面临的危险之一。在美国上报的宗教仇恨犯罪中,近三分之二是针对一个仅占人口2.4%的群体。煽动种族仇恨的政治鼓动者试图利用这种仇恨来推动自己的事业。
反犹主义在美国一直存在。无论是在拖车公园还是乡村俱乐部,它都如影随形,且往往在社会和经济压力时期达到顶峰。如今中上阶层支持抵制、撤资、制裁(BDS)运动者所表现出的文雅反犹主义,与激进的黑人和白人民族主义者更为露骨的反犹情绪,都完美契合这一传统模式。美国民粹主义也历来充斥着反犹言论。威廉·詹宁斯·布莱恩最著名的演讲就以一句暗含反犹意味的隐喻达到高潮:“你们不能将人类钉死在黄金十字架上。“广播神父查尔斯·考夫林等人在大萧条时期,也曾在民粹主义诉求中煽动反犹情绪。
目前,反犹主义者的政治前景看似黯淡。大多数美国人坚决反对种族和宗教仇恨政治。比起蛊惑人心的政客可能借助反犹主义入主白宫,更现实的危险在于,恶毒言论会煽动暴力行径,反犹仇恨犯罪——如同我们这个分裂时代的其他仇恨犯罪一样——将变得更加普遍和严重。
对内反犹的激进民粹主义,对外往往表现为孤立主义。帕特·布坎南曾声称美国与以色列的关系是犹太人控制媒体和政治的结果。“他们"把美国拖入与"我们"无关的外国纷争。即便如此,即便内塔尼亚胡重新掌权,美以关系仍可能延续。预计两国将在诸多问题上产生摩擦,其中巴勒斯坦问题尤为突出——但双边关系的根基依然稳固。
反犹太主义在美国有着悠久的历史,但这并非故事的全貌。当今美国犹太人享有的平等、接纳与机遇,超越了2500年来任何离散犹太群体。消除古老偏见正是一个健康美国应有的作为。
我们仍需驳斥反犹言论,对反犹罪行必须保持警惕并严加惩处。但问题的核心不在于赢得与仇犹者的辩论,而在于确保美国机制有效运转。19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随着经济困境加剧,民粹主义反犹情绪曾猛烈爆发。威廉·麦金莱与西奥多·罗斯福时期的积极领导带来了好转。同样,二战后数十年的繁荣使反犹主义在美国社会边缘化——同时也削弱了其他多种形式的偏见。
美国犹太人并非这个国家的异质存在,他们是这个种族与宗教多元国家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我们荣辱与共。正如特朗普先生可能即将认识到的,未能理解这一伟大真理的政客,其政治生命恐难长久。
2021年7月11日华盛顿集会现场的标语牌。图片来源:苏·多尔夫曼/Zuma Press刊载于2022年12月6日印刷版,原标题《全球反犹主义激增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