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泰达币贷款激增给稳定币及加密货币领域带来风险

发行泰达币（Tether）稳定币的企业正越来越多地向客户出借自家代币，而非直接兑换为法币。这一转变加剧了市场担忧——若危机爆发，该公司可能缺乏足够流动资产来应对赎回需求。

泰达公司（Tether Holdings Ltd.）声称仅向合格客户放贷，并要求借款人提供大量"超高流动性"抵押品，若发生违约可立即变现为美元。

这些贷款已连续多季度出现在泰达官网披露的财报中。截至9月30日的最新报告显示，此类贷款达61亿美元，占公司总资产9%。2021年底该数字为41亿美元，占比5%。

泰达将其称为"担保贷款"，但几乎未披露借款人信息或抵押品细节。发言人亚历克斯·韦尔奇证实，报告中所有担保贷款均以泰达币发放并计价。公司表示这些贷款均为短期性质，且泰达持有全部抵押品。

注册于英属维尔京群岛的泰达既不公布经审计财报，也不披露完整资产负债表，外界难以全面评估其财务健康状况。韦尔奇女士称：“泰达披露范围仅限于上述报告所含信息。”

泰达贷款规模攀升给加密货币世界带来系统性风险。作为该体系的价值锚点，泰达等稳定币是多数加密货币交易的关键媒介，被交易者广泛持有。其核心承诺在于发行方始终保证1:1美元兑付能力，为此发行方竭力证明持有充足储备金。

公司的报告仅显示这些贷款的美元金额，并未说明贷款是以泰达币形式发放的。报告还称，这些贷款“由流动性资产充分抵押”。“我一直非常怀疑且难以置信他们能在缺乏披露和透明度有限的情况下蒙混过关，”追踪货币市场基金的Crane Data总裁彼得·克兰表示，“如果你确实有储备金，为什么不展示出来呢？”货币市场基金和像泰达币这样的稳定币都应该保持1美元的价值。

泰达币报告中列出的大部分资产是现金、国债和其他容易兑换成美元的安全工具。贷款则不同。泰达币无法确定贷款会被偿还，无法确定在紧急情况下可以将贷款出售给买家换取美元，也无法确定其抵押品是否充足。

在金融压力时期，这种不确定性可能会导致投资者急于赎回他们的泰达币，因为他们知道最后赎回的人可能无法立即获得支付。这是银行挤兑的一种形式。

处理FTX破产案的特拉华州法院。这家加密货币交易所最近的倒闭冲击了数字货币价格。图片来源：Eric Lee/彭博新闻“符合条件的客户正在借入USDT，”韦尔奇女士说，她使用了泰达币的缩写。“贷款由泰达币审慎风险管理认可的极高流动性资产超额抵押。”

泰达币不支付利息，因此泰达公司通过投资国债等安全、低收益证券即可轻松获利。通常情况下，贷款机构向借款人收取的利率高于国债收益率，这使得放贷可能更有利可图。泰达公司未披露其贷款条款。

出借泰达币的行为与该公司其他披露信息存在矛盾。其官网声称仅在买家交付美元等法定货币时才会发行泰达币：“泰达币仅在客户要求并购买时才会发行新代币”。官网还声明所有代币均由泰达公司100%储备金支持。

当加密银行Celsius Network LLC于7月破产时，泰达公司罕见地公开讨论了借款人身份。该公司当时表示"已平仓Celsius头寸，泰达未遭受任何损失"。

虽然该声明旨在安抚投资者，但也凸显了泰达贷款的风险。在11月17日的另一份新闻稿中，泰达表示"能够如此精准地平仓Celsius的抵押品，甚至退还了部分抵押物"。由于泰达未在报告中披露抵押品细节，投资者无法知晓具体出售资产及交易条件。

泰达披露的是贷款摊余成本（含信用损失准备金的财务术语），该数值可能高于贷款市值（即泰达出售贷款可获金额）。

加密货币市场的大幅下跌，加上加密货币交易所FTX最近的破产申请，意味着Tether持有的部分抵押品价值可能低于贷款发放时的水平。根据Tether当时的声明，Celsius使用比特币作为从Tether贷款的抵押品。比特币今年已下跌63%。Tether没有透露贷款的市场价值是多少，也没有说明抵押品是否包括加密货币。Tether的韦尔奇女士表示，贷款的市场价值“与摊销成本相比没有实质性差异”。她拒绝透露抵押品是否包括加密货币。“Tether没有也不会向公众披露这些信息，”她说。

Tether Holdings表示，它只向符合条件的客户提供贷款，并要求借款人提供大量“极具流动性”的抵押品。图片来源：Rafael Henrique/Zuma PressTether也没有明确说明其贷款是否涉及关联方，这对投资者来说可能是一个危险信号。Tether的报告曾表示，没有一笔贷款是给关联实体的。然而，从2022年第二季度的报告开始，它删除了这一表述。韦尔奇女士不愿说明Tether为何删除这一表述，也拒绝透露截至9月30日Tether的贷款中有多少（如果有的话）是给关联方的。

与银行或货币市场基金一样，Tether承诺安全性：该公司表示，如果持有者赎回，它将始终以每枚代币1美元的价格支付。但银行被要求持有大量资本缓冲，以应对资产价值急剧下降时的损失。货币市场基金必须持有信用风险极低的短期资产。根据Crane Data的数据，截至10月31日，美国应税货币市场基金持有的5万亿美元资产中没有一笔是贷款。

泰达公司11月10日发布的最新储备报告显示，截至9月30日其总资产达680.6亿美元，总负债678.1亿美元。这意味着其资本缓冲仅剩约2.5亿美元（相当于总资产的0.4%），较去年12月31日的1.37亿美元（0.2%）略有提升。报告显示其大部分资产具有高流动性，且按公允市场价值计量。

由于泰达的贷款以泰达币计价，这些贷款的市场价值会随泰达币价格波动——公司储备金市值亦如此。南卡罗来纳学院会计学教授威廉·范登伯格指出：“若泰达币贬值，而他们持有可偿还的泰达币贷款，从定义上说这些资产就没有美元支撑。“范登伯格长期研究并追踪泰达公司动态。

只要泰达币价格稳定在1美元锚定汇率附近，这可能不成问题。然而11月10日，泰达币单价曾跌至97.7美分，5月12日更跌至95.6美分，现回升至1美元。

若贷款价值下跌4%，泰达2.5亿美元的资本缓冲将完全蒸发。这种幅度的市值减记并不罕见——当前银行业贷款按低于账面价值交易已成常态。

标普全球市场情报数据显示，在主要交易所上市的美国银行中，36%的机构报告截至9月30日贷款市值较资产负债表金额低逾4%。

除贷款外，泰达报告显示截至9月30日持有26亿美元"其他投资”，但未披露相关市值信息。而在去年12月31日的报告中，该公司曾列示50亿美元"其他投资（含数字代币）"，同样未作明细分类。

“他们应该对所有基础资产给出公平估值，”范登伯格先生表示。“我们不清楚，如果这些基金遭遇大规模挤兑，他们能否根据所有针对他们的索赔要求，按美元对美元的比例全额偿付。”

联系乔纳森·韦尔，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12月2日的印刷版，标题为《泰达币贷款增加稳定币与加密货币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