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异并不一定意味着种族主义——《华尔街日报》

我部分是由我的外祖母抚养长大的——她是一位非凡的黑人女性，出生于1925年，在吉姆·克劳法时代成年，1940年代初就读于贝瑟尼-库克曼大学，并在1969年佛罗里达州学校废除种族隔离时经历了民权时代的希望与局限。在被学生父母吐口水后几分钟，她仍尽力教六年级学生主谓一致。近三十年来，我们坐在她铺着塑料沙发套的沙发上，打牌、喝甜茶、毫无顾忌地谈论美国的种族问题，她的人生旅程为我们提供了无尽的谈资。

我记忆中第一次这样的讨论发生在1988年，当时我11岁，是在一次去麦当劳之后。点完餐，外祖母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20美元付款，收银员却把找零直接放在柜台上。走到停车场时，她愤怒地说：“看到了吗？那个白人女人不想碰我。“我也注意到了，但以为收银员是出于好意，想避免传播细菌。

我的外祖母——无疑部分源于她的经历——在每个不平等、每个统计数据中都能看到种族主义。工资的种族差异？种族主义。教育成就的种族差异？种族主义。青少年生育率的种族差异？种族主义。这种随意的经验主义——如今又悄然出现在主流媒体和其他机构中——在我家人和朋友间曾是种竞赛。你看到那个白人女人因为我在她身后就抓紧钱包的样子了吗？这家伙在店里跟踪所有人吗？

麦当劳事件十年后，在读研究生期间，我读到一篇1995年发表的论文《黑人白人工资差异中的市场前因素作用》。德里克·A·尼尔和威廉·R·约翰逊通过1979年具有全国代表性的12,000多名14至17岁青少年样本，估算出黑人平均收入比白人低35%至45%。

他们研究了工资差距中有多少可归因于当今职场歧视，又有多少源于ACT和SAT近亲——武装部队资格测验所衡量的技能差异。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并非试图衡量美国可追溯至17世纪初（首批非洲奴隶被运至弗吉尼亚州烟草农场劳作时期）的种族主义历史影响，仅聚焦于当今雇主种族歧视决策导致黑人收入较低的程度。他们也未广泛关注偏见问题：忽略了我祖母在工作单位停车场遭人吐口水的事实，只关注她进入办公楼后是否受到公平对待。

“我们发现，“他们在论文摘要中写道，“这一项测试分数能完全解释年轻女性的黑白工资差距，以及年轻男性的大部分差距。“根据他们的研究方法，反黑人偏见对女性工资差异毫无影响；资质相同的黑人女性比白人女性收入略高。而在男性群体中，种族差异最多只有29%可归因于此，71%源于武装部队资格测验的表现差异。五角大楼对武装部队资格测验本身的评估显示，测验分数相近的黑白新兵工作表现相当——表明不存在种族偏见。

这篇论文仿佛在攻击我的认知。它否定了我与祖母的所有对话——那些教会我种族主义（当下的种族主义）导致黑白不平等的交谈。我告诉自己，尼尔和约翰逊这两位白人先生很可能抱有偏见，于是我开始着手反驳他们的研究。

我向宾州州立大学的一位研究生同学——来自伊利诺伊州南部玉米地的白人男生——倾诉了与尼尔和约翰逊的论战。和我一样，他对跻身前25名的经济学博士项目也感到格格不入。第一年我们常一起研读最爱的教材《经济动力学中的递归方法》，盯着欧拉方程发呆。

我告诉他，我确信歧视因素比尼尔和约翰逊承认的更重要，“但数据就是不配合”。他问我为何如此笃定，我顿时情绪激动地痛斥种族主义的普遍性和一眼识别偏执者的能力。我祖母肯定会跟着节奏点头。而我的朋友却对着我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

他指出我的思路已偏离欧拉方程多远。他说若换成其他议题，我绝不会接受如此草率的推论。那一刻之前，双重身份——受古典经济学训练擅长因果分析的经济学者，与坚信歧视无处不在的南方黑人男孩——在我体内一直和谐共存。事实证明尼尔和约翰逊并非偏执狂，他们的结论经受住了时间和我反驳尝试的考验。我将他们的分析延伸到失业、少女怀孕、监禁等议题，结果都呈现相同模式。此外，技能与薪酬的关联已被研究反复证实，即便采用不同数据与方法。波士顿大学经济学家凯文·朗虽修正了尼尔和约翰逊研究的重要问题，但同样发现AFQT分数与薪酬的关联。综合来看，诚实审视证据表明：当前种族不平等更多源于技能差异，而非同等技能者所受待遇不同。

我怀着几分忐忑写下这些文字，部分原因是我耳边仍回响着祖母的教诲，部分原因是我深刻意识到低估偏见的危害。但过度强调其影响同样需要付出代价。一个黑人孩子若认为自己将面临艰巨的社会障碍，很可能会减少在社会阶梯上攀登的努力。这个国家的每个黑人学生都需要知道，他们在教育上的投资回报率——如果有什么区别的话——比白人学生更高。

解决之道既不是停止对抗偏见行为，也不是限制对美国种族问题的诚实探讨。我们不应停止追查并惩罚歧视性雇主，或努力减少警察暴力中的种族差异，或评估房屋估价是否取决于房主的种族，或通过人工智能减少保释决定中的偏见。我可以继续列举，就像那些沙发套上挥之不去的对话。解决之道不是对歧视视而不见。它确实存在。但我们也不能一看到结果差异就立即归咎于种族主义。必须严谨地衡量偏见。用数据说话。差异并不必然意味着种族主义。它可能看似无处不在，但并非无所不能。技能才是最重要的。

弗莱尔先生是哈佛大学经济学教授、曼哈顿研究所研究员，以及平等机会创投创始人。

插图：大卫·克莱因出现在2022年11月26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差异并不必然意味着种族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