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土地》——《华尔街日报》

任何像我们最近这样深入国家腹地工作的人，都必然注意到岁月如何让这片土地变得丰饶。

这确实是一个广袤的国度，一个富饶的国度，其程度绝非数字罗列，也远超出未曾亲历者的想象。即便是那些游历过东北工业带、南方腹地、穿越中部平原直至西部山麓的人，也只能窥见美国丰裕的一角。

旅人途中总会震撼地意识到：这个国家终有一日会变得更加伟大。鲜为人知的是，美国仍是世界上最大的欠发达国家之一；它所追求的远超过它已获得的。

因此归来的访客会为所见所闻心怀感激，尽管有种种问题，仍对这个国家的潜力保持乐观。但若要诚实记述，他也必须注意到无处不在的不安气息。

因为如同所有旅人一样，他在提问的同时也被不断追问。尽管目睹丰裕景象，他发现人们最迫切的问题是：面对重重困境，何处才能寻得救赎？

他的同胞无法忘记战争的狰狞面目。他们屡屡被要求奔赴陌生遥远的战场，既看不清明确目的，也看不到可衡量的成果。想到周遭美好丰裕的一切可能被一枚炸弹瞬间摧毁，他们的心灵便无法平静。然而无处可逃——因为此刻他们的生存与舒适，竟取决于地球另一端难以捉摸的陌生人。

当他们在家中目睹年轻一代与老一辈对立，黑人与白人对抗，邻里之间反目，社会和谐岌岌可危时，如何能摆脱忧郁？当他们看到城乡亟待修缮，却面临维持生活方式的资源短缺威胁时，怎能不感到绝望？当他们面对这些挑战，转而向身居高位的领导者寻求指引——却发现这些人与常人一样脆弱时，又当如何自处？

因此旅人常被问及：救赎将从何而来？何以守护他们的富足，乃至文明礼制？如何将先辈传承的强盛自由国度交予子孙？这个国家该如何抵御来自内外的残酷风暴？

异乡客自然无法平息他们的不安。诚然今日举目四望，世界大多呈现野蛮未开化的面貌。但凡诚实者，无人敢言战争幽灵已然消散；无人能断言当人们或社群只能依靠自身时必得慰藉；更无人确信在动荡时期，不同种族、不同理念者能和睦共处。

但我们皆可铭记：这个国家的富饶并非源于丰饶的自然资源，而在于丈量这片土地的人民。这提醒无处不在——遍布荒野的城镇乡村、道路工厂、家园医院与学堂皆是明证。

我们可以提醒自己，尽管我们存在社会分歧，但我们仍然是自由人自我治理最持久的社会，无需国王或独裁者的恩赐。正因如此，我们是世界的奇迹与谜团，因为这种持久的自由与土地的丰饶一样，都是上天的恩赐。

我们或许也该提醒自己，如果当年从德尔夫特哈芬出发的人们被周遭的困境吓倒，那么今年秋天我们就无法为这片美好的土地心怀感恩。

这篇社论自1961年起每年感恩节都会刊发。

刊载于2022年11月23日印刷版，标题为《美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