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百年之后，历史学家重审得克萨斯州大屠杀

考古发掘在德克萨斯州波文尼尔1918年大屠杀遗址中发现了子弹。图片来源：David Keller/美联社1918年1月28日，15名德克萨斯边境小镇的墨西哥男孩和男子在深夜被强行带走，押至悬崖边遭近距离枪决。

参与围捕的德州骑警、当地牧场主和士兵声称，他们前往该州最西南端的农牧社区波文尼尔盘问居民，认为这些人参与了早前对附近布莱特牧场的袭击。他们宣称这15人死于交火。

后续证据表明受害者手无寸铁。大屠杀幸存者的施压促使美墨两国政府展开调查，尽管德州骑警和牧场主坚称行动正当，调查仍认定他们应对杀害15名平民负责。德州骑警B连队被解散，部分成员遭解职或调离，队长詹姆斯·门罗·福克斯被迫辞职。

但无人因此案受到起诉，遇难者家属也未获赔偿。这段历史逐渐被遗忘。近年来，历史学家重新审视这起惨案，推动厘清真相并追究责任。

《冲突考古学杂志》九月在线发表了一份考古发掘报告，调查人员除发现民用子弹外，还找到了军用弹壳和军用子弹。作者称这揭示了美军参与大屠杀的程度可能远超既往认知。陆军部表示暂不回应，但本周可能发表声明。

波韦尼尔屠杀并非德州孤例。该州还有许多执法者与民兵针对墨西哥裔、原住民、黑人等群体施加暴力后被遗忘或掩盖的事件。虽然德州骑警是许多边疆传奇的主角，但他们及其他执法机构在暴力事件中的角色，仍是该州历史的伤痛篇章。

得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副教授莫妮卡·穆尼奥斯·马丁内斯研究过美墨边境种族暴力，她指出波韦尼尔事件发生时，针对墨西哥人的国家暴力受到立法者与英文媒体的怂恿和颂扬。

“我们不能忽视被屠杀者的人性尊严，也不能忘记司法系统未能追究参与屠杀的德州骑警和具名平民的责任，“马丁内斯女士强调。

遇害者家属冒着风险顶住阻力，坚持追究骑警与牧场主的责任。普雷西迪奥县大陪审团拒绝起诉枪手后，墨西哥使馆向美国国务院提出抗议。部分幸存者向联邦调查人员作证。正是这些压力最终促使德州州长解散了德州骑警B连。

德克萨斯游骑兵队未就大屠杀事件及进一步调查的请求作出回应。德克萨斯游骑兵名人堂与博物馆承认，在1910至1920年美墨边境暴力冲突期间，双方相互袭击，游骑兵曾犯下"严重罪行”。据博物馆网站所述，队伍迅速扩张、缺乏训练和指挥管控导致部分游骑兵连队演变为治安维持团体。

马丁内斯女士在研究著作《永不消逝的不公：德克萨斯反墨西哥裔暴力》时，发现边境地区存在大量针对黑人、亚裔和拉丁裔的种族暴力案例，施暴者包括暴民、执法人员和美军士兵。

1910至1920年被称为"大屠杀时期”，数百名墨西哥裔美国人遇害，其中多人遭私刑处死。马丁内斯指出，2019年埃尔帕索大规模枪击事件中，袭击者声称是对德克萨斯"西班牙裔入侵"的回应，这起事件引发人们对波文尼尔大屠杀的关注。她表示，尽管两起屠杀性质迥异，但都是美墨边境反墨西哥情绪高涨时期针对特定种族的暴力例证。

马丁内斯联合创立了"拒绝遗忘"组织，该团体由历史学者组成，通过讲座、展览和历史标记向公众揭示国家纵容的边境反墨西哥裔暴力。他们协助设立了四块"未被诉说的标记"——德克萨斯历史委员会用于纪念未被充分记录主题的牌匾，其中包括波文尼尔大屠杀事件。

并非所有人都渴望重提该州的这段历史。普雷西迪奥县检察官、普雷西迪奥县历史委员会成员以及布莱特牧场主的部分后裔，对设立或揭幕历史标记的流程存在顾虑。

普雷西迪奥县检察官罗德·庞顿表示，他并不反对标记牌上记述波韦尼尔事件的文字内容，但在得知将在埃尔帕索举行揭幕仪式后，他联系了德克萨斯历史委员会，担心该活动可能被政治化。

“我们希望标记仪式是纪念遇难家庭而非政治作秀，我认为我们做到了，“庞顿先生说道。波韦尼尔大屠杀历史标记最终于2018年揭幕。

芝加哥洛约拉大学历史学教授、“拒绝遗忘"组织成员本·约翰逊指出，重新审视和讲述历史可能引发部分人的不适，因为这与他们自幼接受的认知相悖——尤其在德克萨斯这样的州，盎格鲁移民的历史被颂扬，而其他群体常被视为阻碍进步的异类。

“历史从来就不是为了让所有人感到愉悦而存在的，“约翰逊教授强调。

记者阿道夫·弗洛雷斯，联系方式：[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