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需要更完善的数字美元——《华尔街日报》

中国正让美国倍感压力。近期推出的数字人民币借助颠覆性新技术，正威胁着美元霸权与美国主导地位。美国政策制定者应把握时机，通过强化美元形态来维护国家利益。

美元汇率目前处于2002年以来最高水平，对人民币等主要货币年内升值超10%。但美国当局不应误判美元强势——美国经济产出虽在下降，但降幅和速度均小于主要贸易伙伴。美联储虽已启动迟来的加息以抑制通胀，但高物价仍需付出沉重代价。

人民币疲软折射出中国经济困境。实际产出和生产率远低于官方统计数据，企业正在收缩业务，出口增长乏力，人口老龄化速度超过财富积累速度。人民币弱势也源于中国的政策选择：近年来吸引外资增持人民币的努力收效有限，严格的资本管制和不可靠的法治体系难以撼动美元地位。

加密货币正在改变游戏规则。别被那些伪装成流通货币的数千种私人加密货币迷惑——它们多数是欺诈性项目，基本没有价值。“加密货币"这个名称并不准确，它既不加密，也不是货币，而是一种软件。这项重大技术突破对以美国为主导的全球金融体系既带来机遇也构成威胁。在中国这样的主权大国手中，新软件将成为人民币跻身主流货币的有效工具。

这就是为什么中国于2020年4月推出的央行数字货币"数字人民币”（e-CNY）如此重要。数字人民币将成为中国人民银行、金融机构与外国机构之间大额转账的技术支柱。若外资企业希望持续进入庞大的中国市场，将不得不使用这种数字货币及其批发支付网络开展业务。当全面推行后，数字人民币还将成为主导性零售支付协议，最终处理大多数个人金融交易。中国的中央规划者将拥有监控交易、确保政府指令合规性的强大工具。

中国在亚洲、俄罗斯和中东的影响力正在扩大。其领导人将数字人民币定位为与西方支付体系并行的国际支付和货币网络。若因中国强势进取与美国疲于应对的不慎组合导致新的两极世界出现，美元的主导地位可能被削弱。全球两大经济体的脱钩将不仅限于贸易投资、军备与实力较量，很可能还包括一种强大替代储备货币的崛起。

在美国缺乏领导力的情况下，对公共利益持截然不同理念的中国当局正试图利用新技术削弱美国的全球地位。当中国构建新型数字货币金融体系时，美联储和财政部不应再采取渐进策略。在美国当局考虑渐进式改革时，其他主要贸易伙伴不会坐视等待。现状既不能令人满意，也无法持续。

华盛顿部分人士推崇的一个选项是美国仿效中国的数字人民币创建一种数字货币。美联储将作为中间人处理批发和零售支付，包括直接作为美国消费者的交易对手。这不符合美国民众注重隐私、反对政府干预的理念。政府对个人支出进行监控的幽灵是危险的。与公民的交互界面应该由私营部门负责。

拜登政府似乎正在推动另一种选择：为私人发行的稳定币提供政府背书。我对大量私人加密货币是否具备足够实力和可靠性来充当美元的替代品持怀疑态度。我也怀疑在缺乏政府救助的情况下，对私人稳定币实施类似银行的监管能否确保它们在压力时期保持稳定。

那么该怎么办？美国应该宣布一种专门用于批发交易的数字美元的基本设计特征。现有的批发支付系统缓慢、繁琐、不透明且成本高昂。新制度将更有效地在政府、金融机构和外国央行之间进行支付中介。结算将更快。支付将更便宜。跨境转账将无缝衔接。货币创造将更加透明。

一种货币的统治地位终有尽头。新的数字美元将强化美元在新时期的地位，并巩固美国作为全球经济体系领导者的地位。与中国的数字人民币相比，该提案在主权控制、货币稳健性、金融创新和个人隐私方面具有更优越的特性。美国及其盟友需要健全稳定的货币来摆脱产出疲软、高通胀和地缘政治冲突的时期。以美国的全部信誉和信用为后盾的数字美元将成为改革后的金融和货币架构的重要组成部分。

沃什先生是美联储前理事，现任胡佛研究所经济学杰出访问学者。

插图：大卫·克莱因本文发表于2022年11月21日印刷版，标题为《美国需要更好的数字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