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俄罗斯占领赫尔松的最后几天充斥着抢劫与破坏

乌克兰赫尔松——本月早些时候，俄罗斯士兵在乌克兰城市赫尔松各处扯下电线、推倒手机信号塔并洗劫民宅和企业。自战争初期以来，俄军一直占领着赫尔松。

11月10日，俄军撤离了。

切断电力——以及暖气、水和手机信号——是俄军从乌克兰南部第聂伯河西岸缓慢秘密撤退的最后步骤之一。

“他们在扯下电线，”当地居民柳德米拉·切切科娃说。在俄军撤退前几天，她看到一名士兵开着拖拉机沿街行驶，在她家附近扯下电线。

9月份，乌克兰军队在乌克兰东北部击溃俄军，当时整个营被迫突然逃跑，丢下受伤的士兵、敏感文件和价值数百万美元的设备。此后，莫斯科方面煞费苦心地避免在这里出现类似的混乱局面。

从10月下旬开始，克里姆林宫慢慢减少了在赫尔松地区的军队数量，并开始撤出重型装备。为了掩护撤退，他们还迫使平民离开这座城市，称随着乌克兰军队为夺回该市而战，留下来会很危险。

乌克兰军队夺回赫尔松市后，一名男子取下了一条横幅，上面写着“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是一个民族，一个整体”。照片：Bulent Kilic/法新社/盖蒂图片社当士兵们将能找到的所有掠夺物品装满卡车运走时，俄罗斯官员却告诉居民他们正准备为这座城市而战。

随后，他们切断了通讯并埋设地雷。到11月10日，他们已全部撤离。

“这是一次有组织的撤退，“第49独立步枪营的一名乌克兰士兵说道，他在撤退前三周在该地区作战。上周，当该部队在赫尔松北部巴斯坦卡地区接连收复村庄时，他们发现只有少数俄罗斯士兵被俘。每个村庄的收复都未发一枪。俄军在一个阵地留下了武器，这与他们9月从东北部哈尔科夫撤退时遗弃大量弹药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把一切都打包带走了，“这名士兵说，并补充说路上的地雷延缓了他们追击撤退俄军的行动。“他们在雷区周围放置石块，使我们无法用车辆排雷，只能手工拆除。”

在赫尔松，撤退始于部队集结。10月中旬，作为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秋季动员令的一部分，数千名应征士兵开始抵达该市。居民们说这些士兵很容易辨认：他们的装备极差，不得不在当地商店自购靴子等装备，以免穿着运动鞋作战。据当地医生维克托·舒列什科称，这些士兵会出现在地区医院，要求医生签署文件证明他们健康状况不适合战斗。

10月18日，俄罗斯在此地设立的行政机构宣布将向东岸撤离，声称乌克兰军队即将对该市发动猛烈炮击，继续留守已不再安全。平民不断收到敦促他们跟随撤离的信息：“紧急疏散！乌军将炮击居民区！“尽管事实上城内几乎未遭炮击，仍有数万人（其中多为老人）排队等候渡船过河。

随后数日间，银行与养老金办事处相继关闭。赫尔松监狱释放了数百名囚犯，未获释者被转移至东岸，到10月底时，关押过他们的警察局已人去楼空。市场上面包牛奶等基本物资开始短缺。居民们既期待乌军到来，又担忧可能面临围城困境。

“当时一片恐慌，“28岁的谢尔希·戈尔巴尼奥夫回忆道，“人们冲向市场抢购物资，没人知道局势会持续多久或发生什么。”

彼时乌军已持续数月打击俄军补给线：炸毁桥梁、摧毁弹药库和后勤中心，使河西岸部队陷入孤立。军事分析家指出，俄军固守该地区已难以为继。

“他们在用士兵的生命换取时间，“美国陆军欧洲前司令本·霍奇斯谈及克里姆林宫向南部战线增派新动员士兵的计划时如此评价。

但随着居民们排队撤离赫尔松，军队也开始从城市街道上消失。居民们表示，那些看似军官的年长者最先离开。到11月初，年轻士兵——包括一些近期被征召的——已较少露面。许多人带着能带走的一切撤离。

“过去两周里，他们只顾尽可能搜刮物资，“38岁的医院护士奥克萨娜·布加约娃说。她描述直到11月初，目睹俄军搬空了医院隔壁行政楼的所有物品：“他们打包了桌椅、沙发、电扇，用整辆卡车运走了文件。”

尽管掠夺行为并非新鲜事——居民称自占领初期俄军就强占空房、破门车库、劫掠贵重物品——但11月达到了新高度。

军队搬空了博物馆的艺术品，挖出18世纪俄国政治家格里高利·波将金的遗骨运往河东岸。

电子商店、车库和储物柜里所有值钱物品被洗劫一空。

赫尔松州长亚罗斯拉夫·亚努舍维奇称，俄军撤离河西岸前切断了一英里多长的电线，还带走了所有消防车，导致高层建筑失火时将无设备应对。

赫尔松市中心排队取水的民众。照片：Virginie NGUYEN HOANG为《华尔街日报》拍摄赫尔松居民在长期通讯中断后，最近才开始恢复手机服务。照片：Virginie NGUYEN HOANG为《华尔街日报》拍摄“11月第一周，我看到他们带着一列拖拉机、救护车、工程车和起重机朝浮桥方向去，”当地居民安德烈·库尔迪巴诺夫说。

但直到上周，居民们仍不确定俄军是否会撤离。即使俄罗斯国旗从州政府大楼消失，渡轮停止过河，俄官员仍坚称将坚守城市。部分军事分析家也表示克里姆林宫并无撤退迹象。

53岁的维多利亚·科热米亚克说，她工作的第聂伯市场到上周一时突然几乎看不到士兵踪影。“我想，要么乌军要进城，要么更糟的情况会发生，”她说。

戈尔巴尼奥夫称，11月9日目睹士兵劫走两辆汽车——他们命令司机下车后驾车疾驰而去。俄军此前已闯入他的车库行窃，他提前藏好了货车才幸免于难。

次日清晨，几乎所有士兵都消失了。自三月设立的检查站被废弃，当地人在空荡荡的行政大楼里穿行，再不见俄军踪影。

安雅和鲁斯兰·巴比奇表示，11月10日中午时分，他们在安东诺夫斯基大桥附近的检查站看到了守卫，这是该市横跨河流的主要桥梁。当晚，他们从附近的家中听到一连串爆炸声。最大的一次发生在11月11日凌晨5点左右，震动了他们的房屋。

“当我们听到爆炸声时，意识到可能是俄军炸毁了桥梁，“巴比奇女士说。“早上我们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大桥的一大段桥面完全消失了。俄军还在港口沉没了船只，企图增加乌军渡河追击的难度。

当天晚些时候，卡琳娜·瓦尼科夫娜正在用收音机调频。数月来所有频道都是俄语广播，但下午1点时她听到了微弱的乌克兰语杂音。

“我意识到情况有变，“她说。她跑去告诉邻居们，大家带着藏在公寓里的香槟和乌克兰国旗，聚集在小区院子里。

乌克兰部队于当日进驻该市。

俄军撤离赫尔松后，第聂伯河上被毁的安东诺夫斯基大桥。图片来源：瓦伦丁·奥吉连科/路透社尼基塔·尼古拉延科对本文有贡献。

致信伊恩·洛维特，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11月16日印刷版，标题为《俄军撤离伴随劫掠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