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商业远非寻常——《华尔街日报》

香港领导人希望世界认为，随着这个金融中心重新向国际商业开放，一切已恢复正常。在本月有200多位全球顶级银行家参加的会议上，香港行政长官李家超向与会者保证"法治神圣不可侵犯"。“包括言论自由、新闻自由、集会自由在内的基本权利和自由，都庄严载入并受到《基本法》保护，“李家超说，他指的是中国承诺给予香港高度自治。但北京2020年颁布的《国家安全法》（又称"国安法”）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使中国共产党得以践踏香港的自由社会和自由市场。

香港的商业远未恢复正常。作为香港出版公司壹传媒的两名美国董事会成员，我们对此有切身体会。黎智英白手起家成为亿万富翁，小时候从共产党统治的中国逃到香港，创办了壹传媒及其旗下广受欢迎的亲民主报纸《苹果日报》。壹传媒于1999年成为上市公司，2020年《苹果日报》拥有超过60万在线订阅用户。

我们的公司在一个法律和监管体系下运营多年，这一体系曾使香港跻身纽约和伦敦等全球枢纽之列。这一切都随着国安法的出台而改变。

政府盯上黎智英的企业并非偶然。《苹果日报》的记者和评论员经常详细报道北京对香港自由的侵蚀，以及北京违反1997年香港从英国回归时承诺的"一国两制"安排。

《国家安全法》的条款定义极其宽泛，涵盖"分裂国家”、“颠覆政权"及"勾结外国势力"等罪名。2021年时任保安局局长的李先生援引该法，指控《苹果日报》危害国家安全，并宣布壹传媒集团为《苹果日报》提供资金支持属违法行为。这导致壹传媒无法动用现金流支付新闻用纸、网络服务器及记者薪资，最终迫使《苹果日报》停刊。政府委派的"特别审查官"正在调查壹传媒倒闭原因，但一家被禁止自筹运营资金的企业将面临何种结局，答案不言自明。

包括黎智英先生在内的"苹果七子”——该媒体高层管理人员及记者，于2020年8月因涉嫌勾结外国势力及串谋发布"煽动刊物"的新闻报道被捕。黎先生自2020年12月起羁押至今，其余人员则自2021年夏季开始拘押。

逮捕事件后，出于恐惧心理，公司审计机构与保险公司相继终止合作，负责上市公司合规事务的企业员工亦纷纷离职。我们与剩余董事于2021年9月集体辞职，以推动有序清盘。正如我们在向香港联交所提交的辞职声明中所言，《国安法》在"未经审判、未定罪"的情况下迫使企业停业。而联交所可能出于畏惧，对政府法令强制清盘壹传媒、导致股东权益归零的做法未提出异议。

《壹传媒》的命运应成为所有在香港国安法阴影下运营企业的警示。该法律模糊的罪名可适用于任何对中国共产党国家安全观构成威胁者。约1260家在港设有办事处的美国企业最为脆弱——从北京不断扩张的视角看，美国高管遵守任何一项日益增长的对华制裁清单都可能构成"勾结罪"。

黎智英涉国安案件将于下月开庭审理，此时距其首次入狱已两年，其创办的《苹果日报》被迫停刊也逾一年。共产党先是破坏香港法治，继而针对《苹果日报》的作为，清晰展现了北京当局为扼杀基本自由将不择手段的程度。

本文作者高亦德曾任《华尔街日报》出版人，纪德礼是香港自由委员会基金会主席，二人均担任过《壹传媒》独立非执行董事

2020年7月1日，黎智英在香港。图片来源：Vincent Yu/Associated Press原文刊载于2022年11月16日印刷版，标题为《香港商业环境已今非昔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