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精选：关于记忆的五本最佳书籍

约翰·赫特在塞缪尔·贝克特的《克拉普最后的录音带》中。照片：罗比·杰克/科比斯 via 盖蒂图片社### 追忆似水年华

马塞尔·普鲁斯特 (1913-27)

1. 这是一部巨著——字面意义上的：它长达3000页，甚至有些句子也长得惊人。（其中一句几乎与整篇文章相当。）但它的拥趸会告诉你，这是你所能拥有的最佳阅读体验。其语言华美；意象动人；它促使你思考各种奇妙的问题，比如我们能知道什么，我们真正是谁，当然还有为何记忆如此重要。在最著名的场景中，叙述者啜饮一口浸泡了玛德琳蛋糕的茶，童年久违的景致突然涌上心头，令他满心欢喜。为什么？我们直到数千页后才得到完整答案，但（剧透警告）这关乎身份认同。他说玛德琳蛋糕"让我充满了一种珍贵的精髓；或者说这精髓不在我体内，它就是我自己。“20岁的你与40岁的你截然不同——但两者之间仍有共通之处，那造就了你的本质。或许记忆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将你自己还给了你。

所罗门之歌

托妮·莫里森 (1977)

2. 这是另一部通过记忆揭示身份的小说，但原因不同：你是谁取决于你曾是谁。我们跟随"奶娃"戴德的故事，这位非裔美国青年在民权运动前的美国漂泊。书中充斥着令人难忘的角色群像，从奶娃慈爱的姑妈、饱受困扰的母亲、逆来顺受的姐妹们，到他神秘而富有魅力的朋友吉他。我们不断被提醒祖先的重要性。任何成就都需在家族历史的背景下才有完整意义；原来，你的生命就是你的故事。但谁有权讲述这个故事？当你的故事也是他人的故事时会发生什么？更重要的是，我们该如何回应几个世纪的压迫与歧视？每个角色都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元素周期表

普里莫·莱维 (1975)

3. 1944年2月，普里莫·莱维被送往奥斯维辛集中营，却奇迹般地活到了1945年解放。1947年他发表了关于集中营经历的震撼纪实。1975年他又创作了这部独特的作品集，与我知晓的任何书籍都不同。《元素周期表》是莱维人生故事的合集，每个篇章都围绕他对化学的热爱展开。就连关于奥斯维辛的"铈"章节也是如此：这是个关于化学的故事，而不仅是苦难与生存的叙事。莱维在集中营的经历依然骇人且充满创伤，但并未定义他。他不仅是幸存者，更是运动物质的热爱者。记忆在此追溯过往片段，如同《所罗门之歌》——但最终展现的却是一个恒久的自我，如同《追忆似水年华》。这个自我顽强地保持不变，无论遭遇什么。用莱维的话说，这个自我就像惰性气体。

瓦解

钦努阿·阿契贝 (1959)

4. 有些小说的场景会萦绕你终生，恍如亲历；《瓦解》于我便是如此。故事发生在1890年代的尼日利亚，我们跟随主人公奥贡喀沃的命运轨迹。同时，我们穿越时空裂隙，切身感受英国殖民前伊博族社群的生活。阿契贝毫不掩饰地呈现了当时的真实面貌，包括遗弃双胞胎的习俗。但他也展现了伊博文化的美丽与复杂：司法体系、经济制度、生动谚语、艺术创作及本质上任人唯贤的社会结构。他对殖民者同样犀利，揭露他们随意施暴与愚昧无知的混合特质。与普鲁斯特和莱维不同，阿契贝书写的是集体记忆。如何保存一个已被历史湮没的文化精髓？或许正是通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小说。

克拉普的最后一盘磁带

作者：塞缪尔·贝克特（1958年）

5. 如果你从未读过或看过塞缪尔·贝克特的作品，我认为这可能是最佳的入门选择。（忘掉《等待戈多》吧！）《克拉普的最后一盘磁带》是一部短剧，印刷版仅10页。它美丽、悲伤，又带着令人心痛的幽默。这是一部独角戏；大约一小时的时间里，我们与克拉普相伴，他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中年时决定投身写作。那么他的书卖得如何？“售出十七本，其中十一本以批发价卖给了海外免费流通图书馆。”我觉得这已经够滑稽了，但接下来的台词更有趣：“渐渐出名了。”越来越明显的是，克拉普为艺术牺牲爱情是个巨大的错误，现在一切都失去了。一切？不尽然。他还有记忆，录在磁带上的，关于爱情最后一刻的记忆，在摇晃的船上的告别：“我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但在我们身下，一切都在移动，轻轻地上下左右摇晃着我们。”在某个时刻，记忆是我们唯一剩下的东西。如果可能，我们应该创造美好的记忆：善行和快乐时光的记忆。但如果我们不能，至少应该给自己留下一些值得回忆的东西。

刊登于2022年11月12日印刷版，署名“约书亚·兰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