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俘》评论:一战战俘营中的故事 - 《华尔街日报》
Mark Yost
菲利普波利斯战俘营的水彩画作图片来源:国家一战博物馆与纪念碑密苏里州堪萨斯城
若问大多数美国人关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印象,他们会复述当前网飞改编版《西线无战事》所强化的普遍观点——这场改编自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同名小说。简言之,多数人认为战争主要发生在法国和比利时的堑壕战中,工业革命催生的新式武器以难以言喻的方式夺走了数百万士兵的生命。而国家一战博物馆与纪念碑的新展览《被俘》有力且出色地颠覆了这一认知。
展览以惊人数据开篇:一战期间约有900万战俘,几乎等同于阵亡士兵人数。一幅标有战俘营红点的地图提醒参观者,这场1914至1918年的战火确实席卷全球。虽然红点主要分布在欧洲和俄罗斯,但各有人居住的大陆都设有战俘营。
在占地4000平方英尺的六个展厅中,由一战历史学家希瑟·琼斯策划的《被俘》讲述了来自各方战线的战俘故事——他们的去向、劳作与休闲生活、医疗状况,以及最终归乡的人数。展览巧妙穿插了照片、地图、日记、钢盔、军装、步枪、救济包裹、乐器和一些令人惊叹的艺术品。
展览明确指出,战俘的生存率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所属阵营和被俘地点。例如,一块信息板解释道,若被关押在英国或法国,“战争期间食物供应持续不断”,配给"充足"。在农场劳作的战俘也能吃饱。而在遭受协约国封锁的德国和奥匈帝国,情况则大不相同。“肉类基本从配给中消失,战俘…只能靠稀汤和少量面包果腹。”
这些差异导致战俘死亡率差异悬殊。例如,被英军俘虏的德军死亡率仅约3%,而被俄军俘虏的英德士兵中约20%、罗马尼亚士兵中29%未能生还。博物馆指出,日本是"一战中战俘待遇的模范国家",这一说法可能会让更熟悉二战期间日本对待战俘行径的参观者感到震惊。
俄军战俘的高死亡率部分源于:在东线战场(从波罗的海延伸至黑海)被俘的士兵,“往往要在零下气温的火车上度过数日甚至数周”,才能抵达"西伯利亚的大型战俘营"。
进入战俘营后,囚犯通常能获得由被俘医护人员提供的合理医疗照顾。但地理因素再次成为决定命运的关键:“战争头两年被法国送往北非的德国战俘,几乎全部感染疟疾。”
1918年大流感疫情无差别肆虐。在英国布拉姆利营地,三分之一的德国战俘被送医治疗。
无论最终身处何地,战俘们都尽力活出精彩。一个展廊陈列着戏剧和音乐表演的照片,以及展览中最具视觉冲击力的文物之一——由德国士兵奥古斯特·克里斯蒂安·福格特在法国圣卢普瑟穆兹拘留期间手工制作的小提琴。这里还有奥地利战俘在意大利关押期间雕刻的木制十字架,以及英国士兵西德尼·克里斯托弗·休·米尔盖特在德国战俘营用胡桃壳制作的两个手工立体模型。另一件被囚期间创作的艺术品是美国陆军中尉路易斯·M·伊登斯身着全套军装的油画肖像,由一名身份不明的俄罗斯战俘绘制;两人当时都被关押在德国战俘营。此外还有七幅令人印象深刻的水彩漫画,描绘了保加利亚普罗夫迪夫菲利波波利斯战俘营的场景,这些画作来自波兰裔美国贵族亚历山大·奥尔洛夫斯基伯爵的剪贴簿,他作为法国陆军士兵于1916年11月在萨洛尼卡附近被俘。
其他与战争相关的艺术作品包括法国艺术家创作的两幅炭笔素描战俘画:一幅由新艺术运动时期画家兼版画家泰奥菲尔·斯坦伦所作,描绘了三名战俘在监狱院子里徘徊;另一幅是查尔斯·华尔德1915年3月创作的《同志》,描绘了一名德国士兵投降的场景,属于《战争速写》系列作品。
但这里的核心艺术品是《被俘但未屈服》——美国中士埃德加·哈利伯顿的青铜雕塑。这位美军士兵于1917年11月2日在法国南锡附近被俘。附近展出的哈利伯顿与战友们桀骜不驯的照片最初被德军用作宣传材料,以展示他们如何击败新抵达的美军。结果适得其反,哈利伯顿中士的照片成为了美国坚韧精神的象征,并启发了雕塑家赛勒斯·达林。展出的笨重木屐则是用来阻止战俘逃跑的装备——尽管逃跑尝试屡见不鲜——这些木屐被用来替换战俘们的军靴。
在这个精心策划且信息丰富的展览中,仅此一件展品就能改变你对"以战止战"的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认知。
战火掠影
国家一战博物馆与纪念碑特展,展期至2023年4月30日
约斯特先生为《华尔街日报》撰写军事历史专栏。
本文发表于2022年11月10日印刷版,原标题为《铁丝网外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