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iPhone组装商试图缓解工人对新冠的担忧——却导致更严格的封锁 - 《华尔街日报》
Wenxin Fan and Selina Cheng
香港——10月初,一小群工人在全球最大的iPhone工厂内被封闭了27个小时,这似乎只是中国持续进行的抗击新冠疫情中的又一次短暂封控。
但疫情持续蔓延,富士康科技集团在周一(此前几天曾表示运营正在稳定)下调了本季度业绩预期。该公司表示,作为政府指导的疫情终结计划的一部分,其位于中国中部城市郑州的工厂11栋宿舍楼中有8栋被封锁。
苹果公司警告称,部分新款iPhone将延迟交付,高端机型的发货在通常的智能手机销售旺季受到影响。
中国郑州的富士康员工正在领取物资。图片来源:VCG/Getty Images从10月初疫情爆发直至周一,富士康一直坚持其运营预测,同时试图说服惊恐的员工不要害怕病毒并继续工作。
上周,在大量工人被拍到逃离工厂、政府派出工作组应对危机后,该公司表示厂区生活正在恢复正常。
富士康的困境凸显了中国制造商在遏制传染性更强的奥密克戎变异株的同时维持运营所面临的困境——且受制于国家严格的清零政策。
中国坚持该政策——以及随之而来的全面封锁、大规模检测和强制隔离——的核心理由是,病毒过于致命,不能任其传播。由于对言论自由的限制,民众对新冠的恐惧已深深植根于一个长期被保护免受病毒侵袭、且缺乏关于如何应对病毒的强有力公开讨论的社会中。
官方叙事几乎没有留下回旋余地,尽管包括习近平在内的中国领导人已承认需要在疫情防控与经济增长及民生之间取得平衡。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入境旅客和大规模检测的规定可能会有所放宽,但疫情仍将通过封锁来压制,人们进入公共场所仍需健康通行证,游客仍需进行一定时间的隔离。
中国郑州一家富士康工厂正在喷洒消毒剂。图片来源:VCG/Getty Images关于富士康郑州工厂疫情的描述基于对二十多名工人及其亲属的采访,以及该公司在其微信账号上发布的公告。富士康未回应进一步置评请求,苹果公司也未回应置评请求。
在河南省会郑州富士康工厂工作的大多数人本应已习惯清零政策下的生活。一位27岁的质检员讲述了她在8月签订三个月合同前如何经历强制两日隔离,以及在她与约20万名工人共同生活的厂区内经历的更短隔离。
然而,G工作区午夜突然封锁仍令她措手不及。
十月初第一个周五加班时,她和同事们突然被告知不得离开生产车间。随后27小时里,她只能在这片区域见缝插针地休息,刺骨寒意屡屡将她从睡梦中惊醒。
“从未感觉病毒如此逼近,它就赤裸裸地在我眼前。“那个周日她在社交媒体写道,“我承认,我害怕极了。”
她向《华尔街日报》表示,当时完全没料到后续发展。
她说自己从工厂被转移至另一栋宿舍楼,与众多工友一起隔离。九天后重返岗位时,园区已面目全非。
公司封锁了所有出入口,要求工人只能在所谓"闭环系统"下的生活区与生产线间点对点移动。这种气泡式管理让富士康、特斯拉和大众汽车等企业得以在中国持续运营,即便周边区域处于封锁状态。
但管理面积相当于1.5个中央公园的iPhone工厂,暴露出该系统的运行极限——企业既要达成生产目标,又要照料与世隔绝的工人(有时长达数周),二者矛盾日益凸显。
工人们表示,富士康闭环管理下,吸烟区封闭、自动售货机停运、食堂关闭。多数人需徒步半小时穿越园区将盒饭带回宿舍。这位27岁的质检员说,长途跋涉让她的脚磨出了水泡。
然而,其他几栋容纳数千人的宿舍楼很快也被封锁。
由于隔离区已满,为与快速传播的变异毒株赛跑,公司在多轮大规模核酸检测中增加了快速抗原检测,这一举措旨在加速阳性病例识别,但部分工人表示为时已晚。
随着更多病例被发现、密接者被带走隔离,工人们表示自己愈发焦虑。
他们称,公司对确诊数据秘而不宣的做法毫无助益。
“我不知道每天检出多少阳性病例,但我看到身边的人慢慢都消失了,“质检工人说道。
据一位管理约百人的生产线主管透露,到10月下旬,许多工人开始怀疑公司更关注维持工厂运转而非严格执行防疫措施。他表示,当在附近隔离设施隔离的人员开始返岗时,其他工人大多不相信这些人核酸检测全为阴性。随后有传言称,这是让患者与健康人群混居以实现群体免疫的计划。
“就像在说我们不在乎了,感染了就能获得免疫’,“他这样描述工人对公司做法的理解,“人们陷入恐慌。”
视频画面显示,10月下旬中国郑州富士康园区有工人离开。照片:航拍荥阳/美联社10月28日,数千名工人收拾行囊徒步离开,有人甚至放弃了完成合同可获得的奖金。相关视频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
政府随后安排大巴送返乡人员回家。上周二,工人们提着行李箱在厂区附近排队。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公司声明:改变主意的员工可获得五倍奖金。
“冷静下来复工吧,这比回家隔离强。“广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富士康在官方微信公众号分享了新冠康复者的自述,称症状类似感冒,并援引医学专家意见淡化感染风险。
这位质检员表示,周末目睹宿舍楼里的逃亡潮时,她也有过加入的冲动。但那意味着要夜行近120英里回乡。她也担心人们会如何看待从疫情工厂出来的人,更怕把病毒带给年迈的父母和幼女。
最终她选择留下,认为现在人少了反而更安全。
到周三,八人宿舍已走了五个。她和另外两人抗原检测呈阳性,正在等待核酸检测结果。
周四,在确诊前的几小时,她回想起疫情初期被锁在车间27小时的经历。
“那时候,我真没想到情况会糟成这样。“她说。
—杨洁对本文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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