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是否应扩大H-1B签证计划？——《华尔街日报》

一些公司表示他们从未获得足够的H-1B签证。一些经济学家则认为企业滥用了该计划。插图：娜迪亚·拉迪奇几十年来，美国企业一直受益于H-1B签证计划，该签证允许雇主在找不到具备同等能力的美国人的情况下，为拥有专业技能的外国工作者提供担保。

但这一计划存在争议。

国会将新H-1B签证的数量限制在每年8.5万份。美国科技公司作为该计划的主要使用者，表示他们从未获得足够的签证来满足需求，使美国在全球人才竞争中处于劣势。

与此同时，一些经济学家和员工团体认为该签证被滥用，成为用低薪外国人取代美国工人、变相外包工作的一种方式。

为了探讨这一问题，我们邀请了三位专家：卡托研究所移民研究副主任戴维·比尔；两党政策中心移民与跨境政策常务董事特蕾莎·卡迪纳尔·布朗；以及霍华德大学政治学副教授、经济政策研究所研究员罗恩·希拉。

以下是经过编辑的线上讨论内容。

宏观视角

**华尔街日报：**美国应该或不应该扩大H-1B计划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大卫·比尔**比尔先生：**我们应该扩大H-1B签证计划，因为这些工作者让美国更加繁荣。没有他们，商品和服务会变得更昂贵，企业也会将更多业务转移到其他国家。而目前H-1B签证的名额限制正导致超过百万个计算机岗位空缺。

**希拉博士：**该计划不应扩大，因其存在严重缺陷。它克扣H-1B客座劳工的工资，使其处于契约劳工地位，同时压低了美国工人的薪资和就业机会。最大的H-1B雇主正是那些利用该计划的外包科技公司。已曝光的数十起案例中，美国员工被H-1B劳工取代，还被强制要求培训替代者作为领取遣散费和失业保险的条件。

**布朗女士：**现行制度已失效。H-1B签证持有者越来越难获得提供永久居留权的绿卡，这迫使他们工作数年后仍要等待数十年才能取得永久身份，期间必须推迟可能促进职业发展的升职和调岗。

核心问题

**华尔街日报：**您认为应如何解决H-1B计划最严重的缺陷？

**比尔先生：**除H-1B不保证永久居留权外，最大问题是名额限制——它阻碍了外籍人才对经济的贡献。2023财年迄今，H-1B抽签中签率仅26%，超48.3万份申请落选，这迫使技术岗位流向海外。

**布朗女士：**我认为我们整个基于就业的移民体系——无论是临时还是永久性的——都需要重新思考。自1990年以来，这个体系就没有改变过，其僵化性使得那些意图利用它的人能够得逞；其他人则试图勉强适应现有体系以满足他们的需求；而没有人能说它在为任何国家利益服务。美国工人、外国工人、雇主以及整个国家都在遭受损失。继续对现有类别进行微调只会使这些问题长期存在。我这么说，作为一个在2000年代初曾游说将该计划规模扩大一倍的人！

特蕾莎·卡迪纳尔·布朗**希拉博士：**我同意特蕾莎的观点，所有这些项目作为一个系统是相互关联的，我们应该对我们希望从高技能移民体系中获得什么进行全面的审查。但在谁受益谁受害的问题上，我持不同意见。当前体系的赢家是雇主，输家是工人。这个体系被设计成将财富从工人转移到雇主。

**布朗女士：**关于大卫提到的增加签证数量——我同意，目前的数字与任何合理的有用性评估都严重不符，但在不考虑绿卡数量更为有限的情况下提高H-1B签证的上限，就是要求人们继续排在一个永无止境的队伍中。这已经让我们付出了代价。许多技术工人正在寻找美国以外的国家定居。

**希拉博士：**该计划存在三大缺陷：1）不要求雇主在雇佣H-1B签证持有者前证明美国本土劳动力短缺；2）H-1B工作者的薪资标准定得过低；3）其合规体系设计存在漏洞，无法追究雇主责任。外籍劳工计划本应填补国内劳动力短缺，但H-1B计划并未实现这一目标。

**比尔先生：**H-1B工作者确实满足了市场需求。通过增设官僚程序来歧视出生在他国的优秀人才，这完全违背了我们应有的做法。我们应当保护他们的权利——这不仅因为这是美国宪法的道德基石，更因为这是确保其才能发挥最大经济效益的最佳途径。

罗恩·希拉**布朗女士：**我再次强调，我们需要重新思考"临时填补"技术岗位以解决"短缺"这一理念是否应作为技术类职业移民的宗旨。多数发达国家都认识到，永久性引进技术外籍劳工将带来净收益，因此普遍会为其提供更便利的长期居留通道。

**希拉博士：**若我们真正需要移民，就应给予移民身份而非客工身份。如果人们担忧官僚程序和法规问题，那就提供永久居留权。无论是H-1B这样的技术类客工计划，还是H-2A这类低技能客工计划，都存在剥削风险，都需要制定全新的独立就业法规。

**布朗女士：**我认为我们应该开始考虑试用期或临时签证。一种短期签证，用于测试外籍工人是否能融入美国劳动力市场以及他们是否希望永久居留。

外国人才

**华尔街日报：**让我们把讨论拉回到H-1B签证的现状。美国公司是否因为能通过这类签证吸引人才，从而在与海外竞争对手的较量中更具优势？

**希拉博士：**H-1B签证的主要雇主是跨国公司，其中许多总部设在印度。“竞争力"是个难以界定的概念。企业可以通过创新优势或管理优势提升竞争力，也可以通过降低劳动力成本来超越对手。过去20年H-1B签证的故事，就是企业如何利用该计划降低人力成本来增强竞争力。

**比尔先生：**如果H-1B签证纯粹是为了压低工资，我们应该看到几乎所有H-1B雇员的薪资都刚好卡在法定最低标准。但劳工部数据恰恰相反。按此逻辑，H-1B持有者的薪酬应该低于同技能水平、同年龄段的美国本土工作者。而肯特州立大学奥米德·巴盖里助理教授的研究却得出相反结论。同理，当美国企业试图削减人力成本时（例如经济衰退期），用H-1B替代高薪本土员工的需求应该激增，但事实再次相反。因此这套理论完全站不住脚。

**布朗女士：**将后台职能外包的能力使这些公司更具盈利性，并在与竞争对手的较量中占据优势。这种趋势无法与经济其他部分隔绝。IT外包本身就是一项商业创新，它促进了其他公司的成长。

**希拉博士：**这与用来合理化中西部去工业化的论调如出一辙。大多数雇佣离岸外包公司的企业本身已经盈利。通过削弱美国劳动力来追求"竞争力"的逻辑没有终点。如果我们都同意减薪30%，雇主们当然会更具竞争力——但有人愿意吗？

**比尔先生：**如果没有H-1B签证，许多公司根本不会在美国存在。H-1B签证持有者或其前持有人填补了大量科技公司的关键岗位，也是制药和科研机构医学及科学研究人员的主要来源。

工人现状

**华尔街日报：**让我们讨论通过这类签证来美的外籍工人。有人认为该计划剥削了他们，您是否同意？

**希拉博士：**客工始终处于弱势地位，极易受到剥削。劳工部在保护H-1B等客工权益方面表现糟糕。我与丹尼尔·科斯塔最近合著的论文披露，某顶级H-1B雇主——一家离岸外包公司——就克扣了其H-1B员工9000万美元工资。

布朗女士： 他们在现行体系中确实处于不利地位。我们的制度要求他们必须由美国雇主提供担保。与加拿大等国家不同，他们大多无法自行申请。我们的体系相较于自主申请制度有其优势，它要求移民在抵达时已有确定的落脚点和工作，从而减少了像加拿大积分制下出现的就业不足现象。然而，这也意味着签证的掌控权在雇主手中，这对工人来说是不利的，他们在获得绿卡前不得不依赖雇主。

比尔先生： “剥削"一词言过其实。H-1B签证持有者不能随心所欲地选择生活和工作地点，这对他们不公，也因限制其生产潜力而损害美国经济。但剥削意味着该安排仅对单方有利，而H-1B员工是自愿接受对雇主和自身互利的工作条款。通过赴美工作，他们的薪资得到显著提升。虽然来美后选择受限，他们仍可更换工作——近三分之一的H-1B续签申请来自跳槽员工。H-1B员工行使着市场议价权，这正是其薪资通常高于法定最低标准的原因。

华尔街日报： 若限制第三方咨询或外包公司作为H-1B签证的中介渠道，能否缓解相关争议？

**布朗女士：**政府认定咨询公司是邪恶的，不应允许它们赞助外籍员工？我不确定这是最佳解决方案。如果存在蓄意剥削或克扣工资的情况，那另当别论，但数百万美国人在咨询公司工作，这些公司向其他实体"外包"了部分业务。即使是印度总部企业，除了雇佣外籍员工外，也在美国本土雇用了数千名美国员工。

**希拉博士：**这有必要但还不够。劳工部有个简单直接的方法来堵住外包漏洞：当外包公司向劳工部提交H-1B申请时，已经注明了H-1B员工将被派遣的二级实体（其客户公司）。只需要求该客户公司为该员工提交H-1B申请，证明通过外包公司雇佣H-1B员工不会对美国员工造成不利影响。这正是劳工部提出但尚未实施的政策。

**比尔先生：**禁止任何雇佣外籍员工的公司向其他公司提供服务既带有歧视性，在经济上也荒谬可笑。H-1B签证的一个好处是它允许这些公司在美国境内开展工作。要求每家公司都雇佣所需的全部IT支持人员是不现实的，随着每家公司IT需求的大幅增长，从内部IT部门转型是不可避免的。无论有没有H-1B签证，这种转型都会发生。

最终评估

**华尔街日报：**总体而言，H-1B签证计划对美国经济是有益、有害还是中性？

**赫拉博士：**弊大于利。遗憾的是，本可以通过改革使其利远大于弊。拜登政府完全有权通过法律手段进行改革：提高H-1B最低工资标准、堵住外包漏洞、加强规则执行、审计主要H-1B使用企业以确保合规、支持举报人诉讼。

**比尔先生：**H-1B签证通过多种方式惠及美国经济，包括促进创新、开发惠及消费者的新产品、降低成本和通胀、扩大税基。该签证也是大多数技术人才获得美国永久居留权的唯一途径。通过这一通道，外籍工作者已成长为包括微软和谷歌在内的数十家大型企业的CEO。技术移民（多数以H-1B签证开启职业生涯）还创立了超半数估值十亿美元的美国初创企业，为本土工作者创造了数千就业岗位。

**布朗女士：**我认为聊胜于无，但远未达到真正助力美国经济的水平。

齐格勒先生曾任《华尔街日报》记者和编辑。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