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迪亚·玛丽亚·柴尔德》评论:一位废奴主义者的诞生 - 《华尔街日报》
James Marcus
弗朗西斯·亚历山大1826年所绘《莉迪亚·玛丽亚·弗朗西斯肖像》。图片来源:马萨诸塞州历史学会收藏有些人生来就是活动家,有些人则是在后天被推上 activism 的道路——这一过程可能长达数十年,也可能源于良知的突然觉醒与转变。莉迪亚·玛丽亚·蔡尔德属于后者。1830年,她在波士顿与威廉·劳埃德·加里森相遇时,迎来了她的顿悟时刻。这位激进的废奴主义者令蔡尔德深受震撼。正如她后来回忆的那样:“旧梦消散,故人离去,万象更新。”
在《莉迪亚·玛丽亚·蔡尔德:激进的美国人生》一书中,莉迪亚·莫兰将这一刻比作宗教皈依。但在觉醒之前,蔡尔德绝非循规蹈矩之人。二十多岁时,她就曾逆社会潮流而行,包括选择非传统的职业道路。遇到加里森时,她已是备受赞誉的作家——这在美利坚共和国早期对女性而言绝非易事。
她早年成名的道路绝非坦途。莉迪亚·玛丽亚·弗朗西斯生于1802年,是家中五个孩子中最小的。她的父亲康弗斯·弗朗西斯是马萨诸塞州梅德福的一名面包师,作为加尔文主义者,他恪守工作伦理,强烈反对女性接受教育。难怪这位满身面粉的家长会反对莉迪亚过早展现出的读书热情。幸运的是,她与哥哥小康弗斯组成了追求学识的"秘密社团"。
这位强迫性读者转变为强迫性作家。1824年,莉迪亚出版了以殖民时代初期为背景的《霍博莫克:早期故事》。这部小说践踏了当时所有禁忌,正如莫兰女士所描述的,它包含了"一个叛逆的女儿、对清教徒家长的控诉、跨种族性关系、混血儿以及一种离婚形式"。尽管最初因其争议性题材遭到一些反对,该书仍取得了巨大商业成功,并将作者推入了波士顿文化生活的核心圈。
她迅速实现了文学创作的多元化。其下一部作品是1824年出版的《新英格兰之夜》选集,旨在塑造年轻思想的同时,也温和地警示他们作者眼中美国社会的两大痼疾:对原住民的虐待和对非洲人的奴役。1826年,她又创办了广受欢迎的儿童期刊《少年杂集》。(事实上,她为年轻读者创作的作品中流传最久的是那首著名的感恩节诗歌,开头写道:“越过河流,穿过树林。")
随后是1829年出版的家政指南《节俭主妇》。作者对自力更生和节俭的新强调并非偶然。前一年,她嫁给了与自己志同道合的记者兼律师大卫·李·柴尔德。可悲的是,她的丈夫犹如财务灾难、法律诉讼和家庭不幸的磁石,很快使夫妇俩背负近1.5万美元债务(相当于现今40多万美元)。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节俭主妇》的商业成功维持了这个家庭的生计。
随后,柴尔德遇到了加里森,一切随之改变。她决定将下一部作品写成一部长篇反奴隶制檄文——这将是美国出版的首部此类著作。当1833年《为被称为非洲裔的美国同胞请命》问世时,柴尔德的文学生涯急转直下。南方书店退回她早期作品库存,一位波士顿人甚至用火钳夹着自己那本《请命》自豪地扔出窗外。
与此同时,柴尔德全身心投入 activism 第一线。1835年英国废奴主义者乔治·汤普森在波士顿演讲时,愤怒的暴民在建筑出口围堵——直到柴尔德与其他女性组成人墙护住演讲者才得以解围。她还助力挑战男性主导的废奴运动,尽管时人讥讽日益活跃的"裙裾慈善家”。
这场新圣战也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丈夫大卫·柴尔德痴迷于甜菜种植——这种蔗糖替代品旨在打击西印度群岛的种植园经济。1838年夫妇俩搬至马萨诸塞州偏僻农场,在区区一英亩甜菜地上劳作。这项事业始终未能成功,不仅拖垮家计,也中断了莉迪亚的 activism。
1841年接管纽约《全国反奴隶制标准报》编务后,她重振旗鼓。这份工作并不轻松:废奴运动当时已进入分裂期,各派系激烈内斗,而柴尔德始终反对这种趋势。正如莫兰女士所述,她"希望读者感受到,无论你在废奴光谱上处于何种立场——谨慎或狂热,克制或激进——运动中都有一席之地"。最终超负荷工作与对包容路线的非议压垮了她。1843年心灰意冷的柴尔德辞职,随后以更决绝的姿态在信中宣布:“我已彻底退出废奴事业”。
莫兰德女士在此处对其传主略显苛刻。她承认政治斗争带来的心理创伤,却责备蔡尔德长期"疏离"公共生活。显然,报社的变相驱逐令她深受伤害——那种对持久 activism 至关重要的昂扬斗志已轰然坠地。但我认为蔡尔德的退隐非常人性化且情有可原。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她在1850年代又雷霆归来——随着《逃奴法案》的通过和南北战争危机的迫近,整个废奴运动重获动力。
1859年约翰·布朗在哈珀斯费里起义失败后,她迎来了某种人生巅峰。蔡尔德公开表示愿去监狱探望布朗并为他包扎伤口。这个提议引发了她与弗吉尼亚州长亨利·怀斯之间激烈的公开信论战——当奴隶制拥护者玛格丽塔·梅森加入后,这场笔战升级为三方交锋。这些思路清晰、言辞犀利的信件堪称蔡尔德写作生涯的巅峰之作,后来她将全部往来信件结册出版,三十万册的发行量既收获如潮赞誉,也招致车载斗量的恐吓信。
蔡尔德始终是坚定的行动主义者,直至1880年逝世。她的离世揭晓了最后一张理想主义底牌:三万六千美元积蓄——这笔巨款被遗赠给多项慈善事业。临终前她曾向友人吐露:“我相信宇宙中还有使命待我完成”,而她的遗赠(更不必说其身后作为道德楷模的影响力),无疑印证了这个预感。
莫兰德女士并非首位讲述这一故事的人。卡罗琳·L·卡彻的开创性著作《共和国的第一位女性》(1994年)曾以文学艺术家为重点,极其详尽地记录了柴尔德的生平。而莫兰德女士更关注其传主绚丽多彩的激进主义思想。这种视角无疑契合我们当下的文化语境——当各阶层美国人在传统政治渠道之外追求目标时(有时甚至以令这位终身和平主义者柴尔德九泉难安的方式)。莫兰德女士希望我们深入思考作为公民和人类彼此应尽的义务。就此而言,她不仅创作了一部内容翔实、真诚且极具可读性的作品,更提供了一份行动号召和活动家手册。
马库斯先生即将出版的著作《欣喜至惧:爱默生肖像》将于2023年由普林斯顿大学出版社发行。
本文曾以《一位废奴主义者的诞生》为题发表于2022年11月5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