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大选的幽灵笼罩今年选举——《华尔街日报》

总统声誉与选举表现关系不大。亚伯拉罕·林肯是我们最受爱戴的总统，但他在1860年竞选时甚至未能赢得40%的普选票。理查德·尼克松可以说是我们最不受欢迎的总统，却在1972年11月7日——距今五十年前的这一周——以压倒性优势获胜。

计票结果显示，尼克松以近两千万张普选票的优势击败南达科他州参议员乔治·麦戈文，选举人票差距更为悬殊（520比17）。这看似一场历史性的政治重组，将为共和党带来数十年的成功。

当然，水门事件打断了这些计划。但政治重组确实发生了，半个世纪后的今天，当美国民众走向投票站时，尼克松的政治策略仍在产生影响。万圣节虽已过去，但在许多方面，我们仍生活在1972年的幽灵中。

四年前，尼克松曾以43%的得票率在三方竞选中险胜。为提高连任胜算，他试图从南方选民、独立人士及温和派民主党人手中争取选票——这些群体因1960年代末至1970年代初民主党内的激进浪潮而感到疏离。

而民主党当时恰好对这些激进势头放任自流。1968年芝加哥代表大会发生警方电视直播殴打抗议者的灾难后，民主党成立了委员会重订提名规则。传统权力掮客（市长、工会领袖和州党部主席）被削弱，取而代之的是理论上更能直接诉诸民众的初选制度。

作为委员会联合主席，乔治·麦戈文处于从新规则中获益的有利位置。这位二战前轰炸机飞行员在越南问题及逃避兵役者特赦等诸多议题上转向鸽派立场，共和党人对此大加抨击，称其竞选纲领是"迷幻药、特赦和堕胎"。早在1968年，蓝领民主党人就已开始转向支持尼克松，到1972年这种趋势更演变为洪流——尤其在乔治·华莱士因遇刺瘫痪退出竞选后。

整个夏季民主党持续内耗。当这个政党试图自我革新时，首位非裔女性总统候选人雪莉·奇泽姆的参选堪称壮举。但民主党在讨好各派选民时仍显得左支右绌，其党纲宣称"保持差异的权利"，而党代会确实"差异"显著：麦戈文获得提名当晚，不得不聆听数小时场内讽刺演说——有人甚至提议让毛泽东和阿尔奇·邦克当副总统候选人。直到凌晨2:48，他才得以向全国讲话。白宫内，尼克松团队揶揄道：麦戈文终于赶上了关岛的黄金时段。

麦戈文的副手遴选同样波折重重。在接连遭党内大佬拒绝后，他最终选择密苏里州参议员托马斯·伊格尔顿。但当伊格尔顿抑郁症史及电击治疗经历曝光后，麦戈文改任前和平队队长萨金特·施莱弗为竞选搭档。这些自乱阵脚的错误使民主党整个秋季都深陷泥潭。

与此同时，许多选民认可尼克松的政绩。越南战争虽未结束，但美军伤亡人数正在下降，经济也蓬勃发展。1972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长6.5%，道琼斯工业平均指数在11月首次突破1000点大关。尽管算不上环保主义者（他否决了《清洁水法》），但尼克松明白公众态度已转变，美国人渴望更清洁的国土。他创立了环保署，签署《清洁空气法》，庆祝地球日"甚至试图以"地球周"凝聚国民共识。以当今共和党标准看来难以置信的是，尼克松还支持扩大医疗保险、社会保障和反饥饿计划，并推动《平等权利修正案》获批，甚至考虑过禁售手枪。

1972年7月，乔治·麦戈文在迈阿密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表提名演讲。图片来源：美联社麦戈文也有高光时刻。还有比《我们需要麦戈文来治理》更出色的竞选歌曲吗？他的口号"让美国重现生机"同样朗朗上口，颇有"MAGA"风格。但民主党竞选活动总体混乱不堪。林登·约翰逊、工会领袖乔治·米尼、多名参议员及执法官员等民主党要员或公开或私下支持尼克松。表面上，尼克松的竞选策略精明，似乎超脱于混战之上。

11月的大胜毫无悬念。但尼克松后来写道：“我无法解释那晚笼罩我的忧郁”，仿佛预见了未来的风波。此时公众已知晓6月17日水门大厦民主党总部闯入事件，尽管白宫竭力控制危机，但尼克松再也无法挽回局面。

悲剧在于，他明明胜券在握，却仍感到有必要玩弄制度。尼克松本可以表现得体——正如1960年他以微弱劣势败给肯尼迪时展现的风度。但白宫录音带却暴露出他更阴暗的一面，那些臭名昭著的录音揭示了他对规则的蔑视。助手杰布·马格鲁德后来回忆说，尼克松对"打击敌人"有着"贪婪的渴望"。他反复强调这句话：“永远记住，媒体是敌人。建制派是敌人。教授们是敌人…把这句话抄写一百遍，永远别忘记。”

事实上，1972年有783家报纸支持尼克松，而支持麦戈文的仅有56家。诚然，媒体中确实存在尼克松的反对者，有些人甚至将其转化为一种娱乐。亨特·S·汤普森的描写堪称哥特式风格：“他为我们内心的狼人代言；那个在月亮过近之夜，会变成满身利爪、滴血赘疣的怪物——欺凌弱小的掠夺性奸商。”

但尼克松对知识阶层的仇恨扭曲了他的判断。水门事件远非情报收集行动，而是对美国选举公正性的攻击。尼克松的爪牙们破坏民主党集会，威胁要残害或谋杀他们不喜欢的记者。他们伪造机密文件，试图抹黑肯尼迪政府。随着丑闻发酵，尼克松甚至动用司法部打击政敌。时过境迁后，这位前总统仍试图辩称亚伯拉罕·林肯也会这么做，因为从定义上说，总统所为皆属合法——这恰恰与林肯的信念背道而驰。

如果这听起来似曾相识，那是因为唐纳德·特朗普从尼克松的策略中借鉴了太多。1972年，特朗普刚开始为父亲的房地产帝国工作，但正如传记作者玛吉·哈伯曼所观察到的，他对这位第37任总统保持着"巨大的迷恋"。或许1972年大选的最终遗产在于，它揭示了当防护栏被拆除时，这个伟大民主制度可能变得多么脆弱。

维德默先生是纽约市立大学麦考利荣誉学院的杰出讲师。他的最新著作是《悬崖边的林肯：通往华盛顿的十三天》。

更正与补充

乔治·麦戈文在二战期间是轰炸机飞行员。本文早期版本错误地称他为战斗机飞行员。（已于11月7日更正）

刊登于2022年11月5日印刷版，标题为《1972年大选的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