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该理论建议，解决通胀问题，先解决赤字

美国的通货膨胀和预算赤字都处于令人不安的高位。这两者被视为独立问题。美联储主席杰罗姆·鲍威尔表示，无论国会和总统在财政政策上采取何种措施，他都将把通胀率拉回2%。

但财政与货币政策并非如此泾渭分明。毕竟财政刺激对推高通胀难辞其咎，而美联储为抑制通胀加息又会加剧赤字。英国曾因担忧赤字融资的减税政策推高通胀和利率而被迫叫停该计划。法国财长布鲁诺·勒梅尔近期警告称：“若公共财政持续扩张，央行的紧缩政策将收效甚微。”

若如民调所示，共和党在下周中期选举中赢得众议院甚至参议院控制权，随着他们推动削减开支，此类政策联动讨论必将升温。

恰逢其时，一套经济理论正可为其提供论据。价格水平的财政理论（FTPL）指出，货币政策与财政政策不仅相互影响，本质上更是密不可分。若财政政策失序，即便央行恪尽职守亦难控通胀。

传统经济学始终认为通胀最终由央行掌控。1963年米尔顿·弗里德曼断言：“通胀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货币现象。“当今受凯恩斯主义影响的经济学家虽弱化货币供应重要性，但仍相信央行通过调控短期利率可调节供需平衡从而影响通胀。

然而在1981年的一篇论文中，托马斯·萨金特（与弗里德曼先生一样是未来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和尼尔·华莱士对这一正统理论提出挑战：长期维持不可持续赤字的政府终有一天将无法售出足够债券，届时央行将不得不通过印钞来填补缺口。央行最初可能会通过大幅加息来控制通胀，但这会进一步扩大赤字，最终使通胀更难控制。“持续的高通胀始终且普遍是一种财政现象，而央行只是货币层面的共犯，“现任纽约大学教授兼胡佛研究所高级研究员的萨金特先生在2013年写道。

胡佛研究所经济学家约翰·科克伦认为，公众早在这一局面发生前就会预见到最终结果，并通过当下（而非未来）的行为推高通胀。科克伦是《价格水平的财政理论》一书的作者，这部558页的理论专著将于明年出版（书中充斥着数学公式和希腊字母；其网站提供更通俗易懂的文章）。他表示，决定通胀的不是货币供应量，而是政府债务以及公众是否预期其能被偿还。事实上，央行发行的货币与财政部发行的债券之间的区别已不再重要。

若这似曾相识，那是因为现代货币理论（MMT）——一种在非主流左翼中流行的思想流派——同样抹去了财政政策与货币政策之间的界限。与其说MMT是一种理论，不如说是一系列不言自明的道理，例如能以本币借款的政府总能偿还债务（该观点被用来为无限制赤字支出辩护，除非通胀上升）。相比之下，FTPL则预言无限制赤字支出必然导致通胀。不出所料，这一理论更受保守派青睐。

新冠疫情期间通胀飙升，以及数万亿美元赤字融资的现金转移和援助，削弱了现代货币理论（MMT）的吸引力，但激发了财政理论价格水平（FTPL）支持者的热情。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弗朗切斯科·比安基在8月美联储杰克逊霍尔会议上提交的合著论文指出，通胀大幅上升很大程度上源于"公共债务高企与财政框架可信度下降这一令人担忧的组合”。

但FTPL在实际应用中却令人沮丧地难以奏效。2008年金融危机后债务激增，通胀却未如FTPL理论预期般上升，反而下降。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伊桑·伊尔泽茨基在回应比安基时指出，日本在主要发达经济体中债务水平最高，通胀却最低。他表示FTPL是"一颗（迄今）拒绝引爆的定时炸弹”。

科克伦先生认为FTPL可以解释这些现象：日本储蓄者愿意以极低利率借钱给本国政府，这使得未来偿债和赤字压力减轻。他表示2008年后债务上升确实对通胀产生上行压力，但这有效抵消了失业率飙升带来的通缩威胁；这些对立力量的平衡最终形成了低位正向通胀率。科克伦承认FTPL未能明确通胀爆发的债务临界点：“当政府债务超过民众认为政府能够或愿意偿还的水平时，通胀就会加剧。”

一种无法预测通胀、仅通过援引难以衡量的态度在事后解释通胀的理论并不那么令人满意，当然也不比主流宏观经济模型更优越。

同样值得记住的是，萨金特和华莱士先生在1981年曾写道，财政政策并不总是主导货币政策；有时情况恰恰相反。可以说，英国政府放弃了其通胀预算计划，是因为英格兰银行立场坚定。在美国，财政理论的最大价值可能是提醒国会和美联储要相互关注。科克伦先生说：“最根本的信息是……财政和货币政策必须始终协同工作。”

一种流行的经济理论提出，财政和货币政策必须协同工作以抑制通胀。华盛顿财政部。照片：《华尔街日报》的Eric Lee写信给Greg Ip，邮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