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线无战事》影评：战壕中模糊的历史 - 《华尔街日报》

费利克斯·卡默勒 摄影：赖纳·巴霍/Netflix关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速成课程可能包括斯坦利·库布里克的《光荣之路》、芭芭拉·塔奇曼的《八月炮火》、保罗·富塞尔的《大战与现代记忆》，以及埃里希·玛丽亚·雷马克的《西线无战事》。雷马克1929年的小说基于他本人在法国战壕中作为年轻德国士兵的创伤经历，如今由Netflix和导演爱德华·贝尔格首次推出德语改编版。要完全理解这场战争——谁能做到呢？——或许并非欣赏这部令人不安、感动且有时过于精美的作品的必要条件。但这部作品无疑对历史进行了日耳曼式的调整，有时甚至达到了骇人听闻的效果。

一个堆满无辜德国新兵尸体的混凝土房间——他们刚刚全部被毒气杀害——除了让人联想到二战集中营，还能暗示什么？这样的场景是为了预示未来？还是对人类残忍行为一贯性的批判？更糟的是，这是否在为即将到来的暴行分摊罪责？书中没有而电影新增的场景包括在传奇的贡比涅车厢签署《凡尔赛条约》——复仇心切的法国将军们，包括费迪南·福煦（蒂博·德·蒙塔朗贝尔饰演），将他们无情的条款强加给以马蒂亚斯·埃茨贝格尔（丹尼尔·布鲁赫饰演）为首的寻求和平的德国人。这些片段神圣化了历史观点，即条约的苛刻条款导致了希特勒和大屠杀的发生。更有甚者，影片结尾处的一起谋杀案是由一名法国农家男孩实施的，他为了报复两名饥饿的德国士兵偷鸭蛋而杀人。

许多人将《西线无战事》视为德国的《红色英勇勋章》，这一类比颇有道理。两部作品皆以战争为题材却反战，因为它们剥除了角色身上除恐惧外的一切。立场无关紧要，甚至《红色英勇勋章》作者斯蒂芬·克莱恩从未亲历战场也不重要。两者的核心在于：对亲历者而言，战争的炼狱本质使得尊严、荣誉乃至文明都成了可牺牲的奢侈品。

《西线无战事》中的场景图片来源：Reiner Bajo/Netflix伯杰导演的影片深刻展现了这一点。保罗·鲍默（由惊艳的新人费利克斯·卡默勒饰演）与战友卡特（阿尔布雷希特·舒赫饰）、克罗普（亚伦·希尔默饰）和恰登（埃丁·哈萨诺维奇饰）起初怀揣崇高理想，直到被投入战斗。还有饥饿。以及由那些更关心牛角包是否新鲜而非屠杀惨状的将军们指挥的堑壕战愚蠢行径。战斗场面超越了刘易斯·迈尔斯通1930年著名改编版或德尔伯特·曼1979年电视版所能呈现的效果。视觉冲击令人震撼，血腥程度亦然。詹姆斯·弗伦德的摄影技术或许会让某些人屏息——尤其是当硝烟弥漫无人区时，枪火将其染成灰暗，鲜血又将其浸透成粉红。某场戏中，当时最先进的武器组合（机枪、战机与坦克）向保罗的连队倾泻火力，坦克轰鸣吓得老鼠在战壕中窜逃，士兵们随即也四散奔命。

阿尔布雷希特·舒赫摄影：赖纳·巴霍/Netflix伯杰先生和弗伦德先生偏爱无人机航拍镜头，这些画面时而极具冲击力——要么呈现弹坑遍布的战场上如圣母怜子图般横陈的士兵尸体，要么捕捉到这场本可数月结束的战争所制造的荒芜景象，若非交战双方最高指挥部手握20世纪武器却秉持19世纪思维，战局本不至如此。影片中埃茨贝格尔警告法国将领们（正如塔奇曼等历史学者所述，这群人实属无能之辈）：“公正对待你的敌人，否则他将憎恨这份和平。”此话或许有理，但这段台词试图引导观众得出的结论却令人不齿，不过这可能解释了为何其他德国电影人至今都回避拍摄此类题材。

刊载于2022年10月28日印刷版，原标题《战壕中模糊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