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真菌感染更多美国人——《华尔街日报》

差点夺走大卫·欧文生命的不是癌症，也不是多轮化疗和放疗，而是一种大多数人每天都会吸入的真菌。

据研究和筹款组织"全球真菌感染行动"统计，真菌感染每年导致超过160万人死亡。这一数字还在攀升。研究人员表示，真菌正在以可能使其更适合在人体内繁殖的方式适应气温上升。而越来越多接受免疫抑制治疗的人群，意味着更容易受到严重真菌感染威胁的人口正在扩大。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表示，2021年全美7,000人死于真菌感染，而1969年该机构报告的此类死亡仅450例。该机构称，由于误诊，当前病例数很可能被低估。

“公众对真菌感染的认知极其匮乏，“伯明翰阿拉巴马大学传染病专家彼得·帕帕斯说，“人们只知足癣或股癣。他们不明白某些侵袭性真菌感染若不治疗——甚至接受治疗后——常会致命。”

60岁的欧文先生曾是货运公司经理，直到2021年春天神经外科医生从他大脑中挖出一团曲霉菌前，他从未听说过这种真菌。

这位伊利诺伊州乔利埃特居民2020年刚完成喉癌化疗。他表示自己持续出现令医生困惑的症状：右肢瘫痪，背部剧痛到数月间稍一动弹就忍不住惨叫。手术取出的肿块证实曲霉菌已在其大脑、肺部和脊柱定植。这种常见霉菌可在地毯、枕头和空调中滋生。

“曲霉菌无处不在，”欧文先生说，“它可能就在你的后院。”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表示，美国每年有超过7.5万人因真菌感染住院，其中五分之一由曲霉菌引起。研究显示，包括曲霉菌重症感染在内的某些真菌感染相关死亡率可能超过50%。

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真菌发病机制研究负责人米海尔·利奥纳基斯指出，真菌作为陆地最早出现的复杂生命形式之一，约35年前随着HIV/艾滋病的流行成为全球公共卫生威胁，当时全球免疫功能低下人群开始增加。

传染病专家表示，免疫功能低下者（包括服用免疫抑制药物的人群）尤其面临严重感染风险。据美国疾控中心数据，全美至少有700万免疫功能低下者。利奥纳基斯博士称，随着接受化疗和器官移植等治疗的人数增加，这类人群正在扩大。

美国疾控中心上月敦促患者和医疗从业者：若感染经久不愈，应将真菌视为潜在诱因。世界卫生组织表示，计划今年发布一份重点真菌疾病清单，以期推动相关研究和药物研发资金投入。

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已批准四类治疗侵袭性感染的抗真菌药物。而针对严重疾病的新类别药物已有二十余年未获批准。多数治疗重症感染的抗真菌药物具有毒性，有些甚至低剂量即可致毒。目前尚无针对真菌的获批疫苗。

数种抗真菌药物正在研发中，研究人员也在探索潜在疫苗。安普利克斯制药公司的抗真菌药物fosmanogepix在二期试验中显示出对曲霉菌、念珠菌及其他罕见霉菌的有效性，且患者耐受性良好。辉瑞公司于去年收购了安普利克斯。

西达拉治疗公司表示已向FDA提交其药物rezafungin的上市申请，该药在试验中展现出清除曲霉菌和念珠菌的疗效。马蒂纳斯生物制药控股公司称正在开发两性霉素B的无毒口服剂型，这种最古老且强效（但毒性也最大）的抗真菌药物有望迎来新突破。F2G公司周五宣布，其针对曲霉菌等罕见霉菌所致严重感染的抗真菌药olorofim二期临床试验显示，在当前疗法无效的患者中，近半数用药有效且总体耐受性良好。

研究人员指出，与细菌和病毒不同，真菌与人类同属真核生物，具有结构复杂的细胞和明确细胞核——这种生物学相似性使得开发无毒抗真菌药物和疫苗极具挑战性。“很难研制出不抗人类的抗真菌药物，“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医学院副教授安德烈·斯佩克表示。

斯佩克博士（其诊所专注于侵袭性真菌感染）指出，气温上升可能通过促使危险真菌发生适应性变异来助长其传播，使其更易感染人类。他的研究表明，自1950年代以来，芽生菌和组织胞浆菌等潜在致命真菌在美国的分布范围已显著扩大，覆盖绝大多数州。

圣母大学真菌感染专家费利佩·圣地亚哥-蒂拉多指出，病原体需要耐受人体37摄氏度的平均体温，而大多数真菌无法在这种高温下繁殖。但他表示，包括致命物种耳念珠菌在内的一些真菌似乎已适应更高温度，从而更易在人体内存活。2009年日本报告了首例已知的耳念珠菌感染病例。耳念珠菌感染此后在美国约半数州均有报告。

“体温曾是一道重要屏障，“圣地亚哥-蒂拉多博士说，“但如今耳念珠菌已成大患。”

传染病专家表示，抗生素的过度使用也加剧了真菌感染的威胁。当抗生素杀死体内细菌（包括支持免疫系统、辅助消化和对抗病原体的菌群）时，会形成真菌可乘之机。

41岁的洛杉矶囊性纤维化患者、房地产投资人艾米·西尔维斯称，近十年来她每年约两次因肺部感染被误诊为细菌感染而服用抗生素。症状稍缓出院后，感染总会复发。

“讽刺的是，抗生素可能让情况恶化，因为它助长了真菌滋生。“她说。

西尔维斯女士在囊性纤维化患者论坛（这种遗传性疾病会损害肺部和消化系统）上读到曲霉菌相关信息后，才坚持要求医生检测。她表示终于找到病根源头令她如释重负。

“我错过了很多生活，”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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