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德·肯尼迪》与《逆风而行》书评：运筹帷幄的大师——《华尔街日报》

1963年8月，爱德华·肯尼迪（中）与兄长约翰（左）和罗伯特合影。图片来源：Bettmann/Getty Images这两部厚重著作从略微不同的角度探讨了同一主题。尼尔·加布勒的《逆风而行》是两卷本传记的第二卷，副标题为"爱德华·肯尼迪与保守主义的崛起（1976-2009）"，其核心论点是：肯尼迪的生平与事业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在半个世纪的公职生涯中，他最终成为"参议院雄狮"，作为二十世纪末美国最后一位自由派战士，英勇抵抗反动势力的反扑。约翰·A·法雷尔的《泰德·肯尼迪：一生》则是更传统的单卷本传记，运用常规史料与方法，将肯尼迪描绘成传奇政治王朝中不情愿的"王储"，最终蜕变为"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参议员之一"。

这些论断充满自信甚至堪称大胆，但它们站得住脚吗？泰德·肯尼迪的职业生涯确实横跨战后自由主义的鼎盛时期与本世纪后期保守主义的复兴浪潮。在这个日益保守的时代，他成为了自由派信念的化身。

然而在美国政治史册中，持久声誉往往偏向行政官员而非立法者，而肯尼迪始终未能入主白宫——这并非由于缺乏尝试。在考量参议员的历史地位时，值得注意的是，那些常被称颂的名字通常与影响深远的政治运动或治国理念（如亨利·克莱、约翰·C·卡尔霍恩、罗伯特·拉福莱特）或时代趋势的先驱（如罗伯特·瓦格纳、阿瑟·范登堡、休伯特·汉弗莱）相关联。

肯尼迪参议员既非先知也非思想家。与两位兄长约翰和罗伯特不同——那两位在参议院束缚下躁动不安、始终紧盯上位机会——泰德·肯尼迪在气质上恰恰契合参议院俱乐部般的氛围与行事风格。经过岁月沉淀，尤其在总统梦碎后，他精通了斡旋妥协的艺术，深谙咆哮谈判与伺机报复之道，最终跻身参议院伟大内幕操纵者与战术家之列（与亨利·卡伯特·洛奇、理查德·拉塞尔、林登·约翰逊齐名）。

这绝非微不足道的成就，尤其考虑到肯尼迪散漫的天性与复杂的私生活。但伟大向来是主观评判，除却对权力的娴熟运用与顶级名人地位，任何对肯尼迪的评价都需附加限定。

首要限定在于他跻身美国权力核心的戏剧性过程。公允地说，作为约瑟夫与罗斯·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夫妇那个圆润可亲、养尊处优的幼子，爱德华·肯尼迪本不该背负家族宏愿的重担。在肯尼迪家族适龄男性中，他准备最不充分、成功希望最渺茫，而人生轨迹上接连的期望更迭与情感创伤更令他措手不及。天性懒于思考的他，很大程度上是阴差阳错才响应了公共服务号召。他的政治生涯充斥着自毁式失误与粗鄙失当行为。泰德既缺乏长兄小约瑟夫与罗伯特那种狂热干劲，也不具备约翰那种冷峻智慧，正是兄长们的生平与早逝，塑造了他在家族权力体系中的轨迹与地位。

美国历史上不乏政治王朝，但肯尼迪家族可谓独树一帜。这两本书都迅速略过了那个悲剧的继承序列——小约瑟夫（1944年）、约翰（1963年）和罗伯特（1968年）相继遇害后，36岁的泰德成为同辈中唯一可能延续约翰未竟总统任期、实现家族政治夙愿的最后希望。笔者认为，综合考量之下，1968年那混乱的一年或许是肯尼迪问鼎白宫的唯一时机。历史没有如果。尽管多方恳请，肯尼迪当年仍拒绝参选——他尚未从创伤中恢复（这完全可以理解），自认准备不足，并深感有责任守护支离破碎的家族。

他未能预见次年夏天发生在恰帕奎迪克的事件会永远断送他的政治前途：他在一场导致女性溺亡的车祸后逃离现场。但这一丑闻的深远影响并非即刻显现，这两本传记都用大量篇幅详述了随后二十年的岁月——整个1970至1980年代，关于肯尼迪可能参选总统的猜测始终牵动着民主党人和新闻界的神经。

《泰德·肯尼迪》与《逆风而行》都指出，当这位参议员意识到入主白宫无望后，便刻意将精力转向抵御共和党崛起浪潮，并作为参议院常青树推动全民医保和福利国家扩张。这个豪门望族的纨绔子弟，最终成为了贫困者、受压迫者、无产者与弱势群体的捍卫者——一位带着伤痕的、福斯塔夫式的平民王子。

在他职业生涯的转折点之后，肯尼迪主要作为一系列事业的立法策略师和宣传者取得了成功，适应了党内各种进步潮流。有时他践行已故兄长约翰的治国理念"可能性的艺术"，有时他又贬低了现代政治文化，最臭名昭著的是他对最高法院提名人罗伯特·博克的卑鄙对待。在他生命的最后阶段，他仍然施加影响，通过支持另一位参议员同事巴拉克·奥巴马的总统候选人资格，有效地伤害了希拉里·克林顿。

肯尼迪的历史声誉和持久遗产，或许可以通过他去世十二年后出版的这些关于他生平的首部重要传记来衡量，它们分别由一位崇拜他的家乡记者（法雷尔先生）和一位以芭芭拉·史翠珊为前一部作品主题的娱乐业编年史作者（加布勒先生）撰写。两人都未能客观评价传主。尽管承认肯尼迪是人——他危险的缺陷与至高美德并存——但两人都坚称他的动机几乎总是值得称赞的，而政治对手则总是邪恶的。在这些冗长的叙述中，没有哪个恩怨小到不值得清算，没有哪个辱骂脏到需要回避。作者的消息来源偏向于肯尼迪家族的党羽（小阿瑟·施莱辛格、汤姆·奥利芬特、约翰·肯尼思·加尔布雷思、罗伯特·施鲁姆），他们的回忆完全在意料之中。

泰德·肯尼迪值得更好的评价。尤其是加布勒先生，他在引言中定下了一种令人不安的基调：“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巨大而深刻的残酷时代，白人至上主义以及种族主义、本土主义、厌女症、恐同症和伊斯兰恐惧症的恶性仇恨卷土重来，在一个反智的大杂烩中，大部分公众表现出对无可争议事实的厌恶，并将硬科学视为颠覆性的。“一些读者会对加布勒的摩尼教式修辞感到兴奋，并会喜欢这本书中强迫性的感伤散文：“议会专家罗伯特·多夫说泰德’被爱’——这是他用的词。被爱。““他总是，总是回到大海寻求安慰和慰藉。“如果你喜欢这种写作风格，那么《逆风而行》的1227页正等着你。

特齐安先生是《权力建筑师：罗斯福、艾森豪威尔与美国世纪》一书的作者。

刊登于2022年10月22日印刷版，标题为《卡米洛特的阴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