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尔街日报》：《忧心忡忡之地的一周生活》

插图：查德·克劳半个世纪前，威廉·F·巴克利写了一本名为《巡航速度》的小书，讲述了他作为编辑和作家时一周内发生的紧张刺激的故事。我刚刚度过了类似巴克利的一周——在印第安纳州的普渡大学与学生交谈，然后回到纽约为白宫历史协会采访亨利·基辛格，接着在阿尔·史密斯晚宴上发表主旨演讲，这是纽约大主教区一年一度的大型两党慈善筹款活动。在这些场合中，同样的主题浮现出来。人们对美国和世界感到担忧。

普渡大学有着强烈的社区意识，学生们反应敏捷、和蔼可亲且见解深刻。周一，我在比林大厅的政治学课堂上与大约70名学生进行了问答环节，他们几乎所有的问题都流露出对美国的困惑。他们担心我们的政治两极分化可能会带来致命后果，我们可能会失去民主。他们看到了迹象。一名学生问道，在经历了这么多调查和司法裁决后，特朗普的支持者怎么能相信乔·拜登输了而他赢了。我说这其中有很多因素。美国人一直喜欢阴谋论，这是我们的DNA。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人们说中情局杀了肯尼迪，德怀特·艾森豪威尔是共产主义者，水中的氟化物是一个阴谋。在我们这个时代，这种趋势被互联网放大并武器化，总有一个门户网站为你提供证据。

部分原因是美国人的固执——人们喜欢挑起争端、记仇，认为自己才是真正明白事理的人。部分原因则是固执本身带来的纯粹乐趣。还有一些是出于坚定而真诚的信念——认为当权者总想蒙蔽我们，这种信念之所以更顽固，是因为有时他们确实如此。对于政客来说，他们的真诚程度和机会主义成分往往难以分辨。*如果当地人说特朗普赢了，而我又在竞选公职，那特朗普就是赢了！*我能想到的唯一帮助就是保持沟通渠道畅通，让对话继续下去。

后来，在与普渡大学校长米奇·丹尼尔斯的一次“炉边谈话”中，有学生问到我多年前写的一句话——总统候选人站在台上总是显得孤独，就像独行牛仔在演绎某种个人命运。我说是的，已经很久没有候选人看起来背后有一个意识形态运动，一个经过充分思考的政治哲学来推动支持者了。这样的运动意味着群众，一种来自人民的力量。丹尼尔斯先生说，运动能成事；它们能将政治变革变为现实。他引用了我32年前第一本书中的一句话，说媒体中的自由派并不讨厌保守派。

我说，当时写这句话时是真的，但现在似乎不那么真实了。自从唐纳德·特朗普走下自动扶梯的七年来，主流媒体的性质已经改变。我理解为什么他们认为必须阻止特朗普——我们的大媒体主要来自纽约，那里认识他超过30年，看到的不是《学徒》中那个威严的形象，而是一个似乎总是游走在法律边缘的骗子。他们觉得必须反对他，但这种反对让他们不再是“报道”，而是变成了他们中一些人公开成为左翼活动家。这也加剧了两极分化：过去或多或少信任他们公正报道的人不再信任，转而寻找其他新闻来源，其中一些确实具有欺骗性。

我回到纽约家中，并于周三晚上采访了基辛格先生。新书出版之际又逢危机酝酿，这位99岁的传奇人物依然活跃在舞台中央。我想他的老友比尔·巴克利若在，定会打趣称他是俾斯麦之后最了不起的人物。基辛格先生对当前局势态度凝重。当晚谈话属非正式私下交流，但提及我询问他对全球普遍焦虑情绪的看法时，他应当不会介意——当下感到危机四伏是否过于悲观？他回答时（不，他认为这种担忧合情合理）提到自己近来常思考一战历史，参战国领导人们最初完全未能预见到即将降临的巨大伤亡，只是懵懂卷入又深陷其中。

他的建议与我们在普渡大学讨论的内容不谋而合：艰难时期必须保持所有沟通渠道畅通。你永远不知道电波会传来什么消息。要让对话持续下去。

周四晚上，我在阿尔·史密斯晚宴发表主旨演讲。公园大道军械库聚集了六百余人，纽约州和全市重要政要、商界领袖与慈善家济济一堂，许多人身着白色领结燕尾服或晚礼服端坐在宽阔的主席台上。晚宴的诀窍在于火力均匀调侃两党，同时极尽诙谐之能事——毕竟人在开怀大笑时总会表现更佳。我竭尽全力：查克·舒默在国会资历如此之老，从医学角度看都算既存疾病了；凯文·麦卡锡在上届全国祈祷早餐会上告诉我，耶稣最眷顾美国，所以《圣经》是用英语写的。

拜登总统会竞选连任吗？他正显现出衰老的典型迹象。举办国宴时坚持下午5点开始，就为了赶早鸟优惠时段。之后他邀请来访的总统一同上楼观看《霍根英雄传》，接着花了半小时试图倒带网飞节目。一个月后他将年满八十，但白宫一直淡化任何庆祝活动。相关内部备忘录的保密级别极高，以至于海湖庄园都发现了副本。但就我个人而言，我宁愿选择年长者而非某些年轻议员——他们基本上都是些没头脑的家伙。我采访过他们，他们以为马基雅维利是服装设计师，以为双边和三边是健身房锻炼的肌肉群。

还有特德·克鲁兹。当特德竞选总统时，他打电话向我请教。我说：“特德，做你自己就好。“我这话挺刻薄的。

还有迈克·彭斯，一个好人。但听他演讲就像在见证亡者试图与我们联络。

这就是我巴克利式的一周：在普渡大学质疑年轻人，在纽约聆听伟大政治家的智慧，再到公园大道军械库看天主教会通过自嘲和调侃他人为儿童和移民筹款。生活中美好之处在于不变得麻木，而是看到即便在充满麻烦的世界里，生活依然在流动、令人振奋、甚至灿烂辉煌——能身处其中并从事当下事业实属幸运。我想比尔·巴克利也会乐在其中的。

刊载于2022年10月22日印刷版《一个忧心忡忡国度的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