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转变策略 利用秘密警察和技术手段镇压抗议活动——《华尔街日报》

随着伊朗抗议活动进入第二个月，当局正动用便衣安全人员、数字监控和无人机来针对这场运动的新特征——分散式示威，标志着政府严厉镇压进入了新阶段。

这些手段是对抗议者策略转变的回应。这场起义始于9月16日22岁的玛莎·阿米尼因涉嫌违反伊朗着装规定在警方拘留期间死亡后。安全部队曾使用实弹和催泪瓦斯驱散大规模人群，造成数百人伤亡。作为回应，抗议者已从大型集会转向快闪示威和其他抵抗形式，例如妇女摘下头巾，这种转变使运动得以持续力量。

最近几周，便衣安全人员悄悄混入抗议发生区域的人群中，对他们怀疑支持反政府运动的人进行人身攻击或威胁。

抗议者、目击者和人权组织表示，便衣警察还使用智能手机拍摄示威者的照片和视频。安全部队称他们利用这些画面识别并追踪部分抗议者，随后实施逮捕。

伊朗当局在抗议活动中曾依赖防暴警察等穿制服的警力。照片：瓦纳新闻社/路透社28岁的学生玛希德在南部城市设拉子参加抗议活动时表示，周六在她拍摄一辆无标识警车后，一辆民用车辆突然截停了她和同伴的去路。《华尔街日报》同意仅使用她的名字。

玛希德称，便衣警察试图逮捕她们。“那名男子用手枪朝我们的车开了五枪”，据玛希德描述和《华尔街日报》查看的车身照片显示，车辆留下了深深的弹孔。两名女性最终成功逃脱。

据示威者和警方透露，从德黑兰到遥远的东部锡斯坦-俾路支斯坦省，伊朗当局已开始使用无人机监控抗议活动。伊朗专家和官员表示，政府还通过监控录像、能追踪位置的外卖服务及其他应用程序来定位活动人士。

9月阅兵式上，伊朗革命卫队下属的巴斯基民兵组织成员。照片：瓦希德·萨勒米/美联社周六，德黑兰关押政治犯的大型监狱发生火灾并爆发囚犯与狱警冲突，造成8人死亡。包括北部阿尔达比勒镇在内的伊朗多地持续爆发示威，当地一名女学生据称遭警方殴打致死，政府称其死于心脏病。

萨伊德·戈尔卡是伊朗安全事务专家，任教于田纳西大学查塔努加分校。他表示，通过使用追踪应用和其他技术监控手段，当局能够识别出最活跃的抗议者。派遣便衣警察参与行动后，他们可以否认对殴打或枪击抗议者事件负责——相关视频已在社交媒体上广泛传播。

此前的抗议活动，如2009年因选举争议和2019年因商品价格上涨引发的示威，更多依赖着装统一的执法人员，包括身着防暴装备的黑色制服警察、戴墨绿色帽子的巴斯基民兵和穿浅绿色衬衫的警察。当时技术手段的应用范围也有限得多。

10月初德黑兰的伊朗警察，安全部队曾使用实弹和催泪瓦斯驱散大规模抗议人群。图片来源：西亚新闻社/路透社"与之前的抗议浪潮相比，他们学到了很多，“戈尔卡说，“他们正在获得更先进的监控技术。”

德黑兰一名抗议者表示，他目睹了从派遣制服警员到便衣警员的转变。“冲突第一天，大量制服人员——有着明显等级制度的常规部队——积极参与逮捕和殴打，“他说。但随着抗议活动蔓延，“穿非制服装的安全人员，甚至十几岁的男孩，变得越来越多。”

据谢里夫大学伊斯兰学生协会称，10月2日，便衣人员在已被抗议者占据近两周的谢里夫大学安装了闭路摄像头。次日，多名便装人员骑摩托车抵达并包围了建筑群。校内抗议者描述，这些人先用手机拍摄躲藏在校园内的学生，随后用警棍、彩弹和铅弹发起攻击。“他们唯一的暴露特征是都斜挎着包，“一名成功逃脱的抗议者如此描述那些斜跨身体的背包。

一位在德黑兰另一所大学目睹抗议的居民表示，他看到穿T恤和蓝色牛仔裤的男子要求抗议者交出手机检查拍摄内容。“他们看起来和普通学生没两样。”

10月8日，经《华尔街日报》母公司新闻集团旗下Storyful核实的社交媒体视频显示，在德黑兰东北部社区，当一名蓝衣男子挥舞枪支时，抗议人群尖叫奔逃。

德黑兰的影子军队动用了致命武力。据两名锡斯坦-俾路支斯坦省首府扎黑丹的居民描述，在这个伊朗俾路支少数民族聚居地，身着当地传统服装（宽松长裤外罩长衫）的狙击手突然出现在俯瞰露天祈祷区的屋顶上。居民称这些人先拍摄人群，随后向礼拜者开枪。“我亲眼看到一些狙击手在屋顶持续射击了一个半小时，“一位居民说，“他们都伪装成俾路支人打扮。”

伊朗俾路支人权组织HAAL Vash和大赦国际获得的影像资料证实了这些人的说法。

身着俾路支服饰的男子也从附近警察局开枪。据HAAL Vash称，当天在扎黑丹的抗议活动中共有96人死亡。大赦国际称有66人丧生。

根据HAAL Vash负责人Shir Amad Shirani、一名美国官员和一名扎黑丹居民的说法，部署在锡斯坦-俾路支斯坦和其他偏远省份的一些秘密特工似乎是外国人，有时会说黎巴嫩方言的阿拉伯语。

女性摘掉强制佩戴的头巾已成为伊朗示威者的主要策略之一。照片：路透社获取/通过路透社在某些情况下，使用便衣警察适得其反。在扎黑丹礼拜者遭枪击当天，无标识车辆中的男子对该国逊尼派清真寺实施了驾车枪击，这些逊尼派在什叶派主导的伊斯兰共和国中属于少数群体。保守派神职人员谢赫·毛拉纳·阿卜杜勒·哈米德表示，一名居民进行还击，击毙了数名袭击者。数小时后，政府透露准军事组织伊斯兰革命卫队当地情报负责人及其他三名安全部队成员在冲突中丧生，并将责任归咎于恐怖分子。

据大赦国际称，9月21日还有两名卧底警察混入抗议人群后似乎死于友军误伤。

据官方媒体、扎黑丹居民及HAAL Vash报道，为远程监控示威活动，伊朗还开始利用其蓬勃发展的无人机产业对付本国人民。在扎黑丹，两名居民表示，从大屠杀当天起连续三天目睹无人机在头顶盘旋。

设拉子学生玛希德表示，暴力使用隐蔽技术使政府部队能够不受惩罚地进行镇压。

“他们为所欲为。“她说自己目前已放弃抗议。“我震惊到无法打电话或与人交谈，止不住地哭泣。”

致信贝诺瓦·福康，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载于2022年10月19日印刷版，标题为《伊朗尝试用隐蔽手段平息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