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课》评论：家族史中令人忧心的音符 - 《华尔街日报》

约翰·大卫·华盛顿与塞缪尔·杰克逊摄影：朱丽叶·塞万提斯纽约

如何在尊重历史的同时超越历史，是奥古斯特·威尔逊最杰出剧作《钢琴课》的核心主题。这部新百老汇复排版由塞缪尔·杰克逊主演、拉坦亚·理查德森·杰克逊（一位著名演员，也是杰克逊先生的妻子）执导，无疑为这部1990年普利策戏剧奖作品注入了新的生命力。威尔逊的剧作充满了鲜活的生活质感——更不用说那些既质朴又诗意的语言——总能令人着迷。

然而，这部汇聚了精彩个体表演的作品尚未找到完全流畅的节奏。有时我们会错过威尔逊笔下那种完全沉浸于角色生活的关键体验。尽管观看演员们深入探索《钢琴课》灼热而痛楚内核的过程令人愉悦甚至振奋，但我们并未持续感受到威尔逊最优秀作品特有的那种扣人心弦的情感共鸣。该剧以1936年铁路工人多克·查尔斯（杰克逊饰）的匹兹堡家宅为背景，始于多克的侄子波伊·威利（约翰·大卫·华盛顿饰）的到访。波伊是伯妮丝（丹妮尔·布鲁克斯饰）的弟弟，伯妮丝与女儿玛蕾莎（朱妮·斯旺饰）长期寄居在多克家中。

但多克家中最具力量的存在或许是一件无生命之物：那架雕刻着查尔斯家族历史纹样的钢琴——一件被苦难玷的传家宝。这架钢琴由名为萨特的男人所获，他为此交出了两名奴隶：查尔斯家族的祖先。多年后，伯妮丝和威利·博伊的父亲最终因偷窃它而丧命。

男孩威利的使命——他带着密西西比来的朋友莱蒙（雷·费舍尔饰）协助执行——是卖掉他们运来的西瓜堆和钢琴，以购买最近去世的萨特后裔的土地。在威利看来，只有摆脱以钢琴（以及后来出现的真实鬼魂）为代表的过去幽灵，才能换来富足的未来。伯妮丝坚决反对这个主意，并对男孩威利充满敌意。对她而言，钢琴是家族在奴隶制下苦难的图腾，承载着虽痛苦却不容亵渎的精神历史。多克则在这场冲突中勉强充当调解人。

华盛顿先生（《黑色党徒》）饰演的男孩威利在舞台上活力四射地穿梭，步伐轻快，对他预见的土地主未来充满近乎爆发的兴奋。这位自信的百老汇首演者，散发着威利骄傲独立的强大气场，他坚信自己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只要卖掉那架钢琴。布鲁克斯女士的表演则沉着形成反差：她的伯妮丝散发着坚定不移的固执。在丈夫死后历经艰辛找到平衡的她，即便意味着拒绝所有劝诫（尤其是家族朋友、立志成为牧师的艾弗里（崔·拜尔斯饰）的求婚请求），也要紧紧抓住这份平静，拒绝向情感敞开心扉，拒绝展望未来而沉湎过去。拜尔斯先生演绎的优雅端庄的艾弗里，一次次徒劳地撞击着伯妮丝筑起的心墙。

杰克逊先生以冷静内敛的表演诠释了多克一角，这位角色多以平和睿智的姿态提供建议、讲述家族往事。他常坐在厨房餐桌旁，与那架命运攸关的钢琴保持着最远距离，杰克逊演绎的多克似乎永远在沉思这件乐器及其象征意义。

费舍尔先生饰演的莱蒙带着羞涩而迷人的魅力，最终诱使伯妮斯应允了一个吻，这至少表明艾弗里那些雄辩说辞在她心中播下了些许种子。而饰演多克的兄弟、昔日流浪钢琴师怀宁·博伊的迈克尔·波茨则精彩绝伦——这个靠小聪明（和他人接济）度日的角色，其骗取酒钱时狡黠滑稽的做派，以及浑身散发的漂泊人生的倦怠感，都被演绎得淋漓尽致。

尽管演员表现稳健，理查德森·杰克逊女士的导演手法却尚未将表演融为有机整体。过多场景中，角色们会突然转向观众进行独白，这种呈现方式略微削弱了戏剧流畅的音乐性。贾菲·韦德曼过于明亮的灯光设计（毕竟这是部鬼故事，本可运用更多阴影）时而加剧了这一问题。

我推测随着演出持续推进，作品会找到更连贯自如的节奏。但无论如何，作为美国戏剧史上最伟大剧作家之一，威尔逊作品的重大复排本身就是戏剧界的重要事件。

伊舍伍德先生系《华尔街日报》戏剧评论人。

刊载于2022年10月14日印刷版，原标题《家族史中的纷争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