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觉思维》评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华尔街日报》

图片来源：Alamy Stock Photo2019年，动物行为学家天宝·葛兰汀在美国一家肉类加工厂参观时，对那里闪闪发光的新设备赞叹不已，后来她发现这些复杂的金属结构是从荷兰分装在一百多个集装箱里运来的。“我站在高架通道上，看着所有复杂的传送带，不禁对空无一人的车间喊道：‘我们再也不生产这些东西了！’“葛兰汀在《视觉思维：用图像、模式和抽象思考的人们的隐藏天赋》一书中回忆道。她感叹中的"这些东西"指的是各种工程产品。这一发现部分激发了她写作本书的灵感。

若由他人执笔，这样标题的书籍可能会充斥着关于如何挖掘自己和他人心理意象隐藏力量的肤浅心理学论述。本书确实包含这一元素，但葛兰汀女士同时撰写了一部对美国有意或无意忽视这些天赋的控诉书。

“理解人们以不同方式思考的第一步，“葛兰汀写道，“是认识到不同思维方式确实存在。“她区分了以语言思考为主和以视觉思考为主的人群。语言思维者按顺序推进思考，而视觉思维者会形成图形联想的网络。借鉴神经科学家玛丽亚·科热夫尼科夫的研究，葛兰汀将视觉思维者分为空间型与物体型。前者以抽象模式思考，后者以逼真图像思考。这三种类型并非严格的认知分类，而是一个连续谱系。

格兰丁女士对培养和奖励视觉思维的实际动手学校活动的消失表示惋惜。她成长过程中喜欢木工、刺绣和戏剧布景制作。如今，标准化考试的准备不仅取代了这些体验，还挤占了许多课外活动和实地考察。但大型标准化考试可能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能预测职业成功：一项研究发现，高中标准化数学考试的表现与复杂现实世界量化任务的表现毫无关联。

在课程设置的弊端中，格兰丁女士将矛头直指代数。作为视觉具象思维者——她像刷Instagram一样快速切换想法——她喜欢三角函数却无法驾驭代数中的x和y。数学问题使她与某些学科失之交臂。“现在我教授兽医课程，“她写道，“但我当年却进不了兽医学院。原因？我被筛选机制淘汰了。”

当学生进入职场后挑战仍在继续。在分析美国制造业困境时，格兰丁女士承认"复杂政治经济力量的共同作用”，但更关注"更具体的因素——关键技术的流失”。她引用美国总承包商协会2021年报告指出，61%的承包商面临合格工人短缺问题。在文化层面，我们存在"对技术工种的某种势利心态”，格兰丁写道，还有"对无限潜力的盲目信仰"将学生推向四年制大学，似乎在那里他们才有时间探索各种可能。

几十年来，我们看到职业学校和学徒机会在减少。格兰丁女士呼吁，在这些情况改变之前，雇主们应扩大视野，考虑那些具有非传统背景或特点的工人。包括格兰丁女士在内的许多视觉思考者都属于自闭症谱系。英国一份名为《未开发的人才》的雇主指南指出，谱系人群常具备可靠性、记忆力和注重细节等优势，并建议提供安静空间和明确指示等便利措施。格兰丁女士建议神经多样性工作者提升礼仪等基本技能，并放弃简历改用作品集——她称之为"三十秒惊艳"技巧。

团队往往能从不同类型思考者的合作中受益。构思产品的工业设计师通常是物体视觉思考者，而负责实现方案的工程师则多为空间视觉思考者。“作为视觉思考者，粗制滥造的作品会让你难以忍受，“格兰丁写道，“就像语言思考者看到满是错别字和语法错误的句子。“一项研究表明，由物体思考者和空间思考者组成的二人组在迷宫任务中表现优于同类型组合，后者常陷入无意义的讨论。“任何参加过那些毫无结果的冗长公司会议的人，都体会过这种挫败感。”

当然，某种思维类型的卓越往往意味着其他方面的不足。研究发现，阅读障碍儿童在创造力测试中表现更优。历史上不乏具有物体视觉或空间视觉思维的成功案例，他们年轻时多表现出类自闭特质，如米开朗基罗、爱因斯坦和马斯克。值得注意的是，我们常将其视觉天赋归因于其他方面的缺陷，这凸显了语言思维在社会中的特权地位。“我们永远不会说某位伟大作家的文学天赋弥补了其视觉或数学能力的不足。“格兰丁如是说。

有时，这本书的论述有些过头。格兰丁女士断言"大多数天才"似乎都是"视觉思考者”。在描述詹姆斯·韦伯太空望远镜的一个技术问题时，她写道：“车间里一位优秀的物体视觉化专家本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这种说法似乎有些轻率。她倾向于将"西装革履者"塑造成反派，突显出一条贯穿始终的不满情绪。诚然，他们过去曾误解过像她这样的视觉思考者，但也许这种偏见是双向的。

尽管如此，格兰丁女士还是对视觉思维进行了有力的描述，汇集了个人历史、历史轶事、科学研究和社会趋势。这不仅仅关乎制造业，更是对人类智慧全貌的生动认识。

哈特森先生是《神奇思维的7条法则：非理性信念如何让我们保持快乐、健康和理智》一书的作者。

刊登于2022年10月12日的印刷版，标题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