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杰明·富兰克林的最后赌注》书评：穷理查的慷慨——《华尔街日报》

图片来源：Alamy Stock Photo本杰明·富兰克林在美国历史上绝非陌生人物。他作为科学家、发明家、作家、外交官以及《美国宪法》起草会议成员而闻名，但若论及其慈善家身份——尽管鲜少被提及——任何关于他成就的列举都将是不完整的。自清教徒登陆新英格兰起，美国人便将慈善捐赠视为个人美德。富兰克林则进一步视其为公民美德，认为这对一个崇尚有限政府的国家至关重要。正如迈克尔·迈耶在《本杰明·富兰克林的最后赌注》中所展示的，从多角度来看，富兰克林堪称美国慈善事业的奠基人，其慈善实践至今仍具启示意义。

富兰克林生前协助创建了多个组织，以填补宾夕法尼亚殖民地政府未提供的服务空白：图书馆、医院、学校（后发展为宾夕法尼亚大学）、消防队、学术团体（今美国哲学学会）以及为像他这样的工匠设立的互助协会。这些团体依靠小额捐赠和会员费维持运作，政府拨款常与之配套。即便对富兰克林评价不高的约翰·亚当斯也承认，尽管其故乡波士顿在多数方面优于费城，却在"慈善公共基金"领域相形见绌。

富兰克林最大胆的捐赠——亦是迈耶这部出色编年史的核心——是其遗嘱中分别赠予费城与出生地波士顿的各1000英镑遗赠。这笔资金旨在建立如今所称的"小额信贷基金"，用于向技术工匠提供小额贷款，十年期利率5%。富兰克林测算，百年之后（即1890年），每笔基金将增值至131,000英镑，届时城市可动用100,000英镑投入"公共工程"。剩余资金将继续支持小额贷款计划再运作百年。据其估算，两百年后每笔基金将累积至惊人的4,061,000英镑（尽管18世纪英镑与20世纪美元换算复杂，迈耶指出1990年时这笔遗赠预期价值各近1800万美元）。费城、波士顿及所属州政府便可终止账户，将这笔意外之财用于公益项目。

事实上，富兰克林的计划被证明过于乐观。按照他的要求，将贷款限制在年轻已婚男性身上，减少了潜在借款人的范围，导致部分资金未能使用。随着美国工业化，技术工匠的工作变得不如其他类型的工作有吸引力。不可避免地，一些贷款接受者违约了，这是始终勤勉的富兰克林未曾预料到的可能性。随着基金赤字的增加，通常由市政官员任命的受托人利用法律赋予的自由裁量权，将资金投资于更高收益的证券。在费城，该市腐败的政治机器利用富兰克林的部分遗赠来偿还市政债务。

尽管富兰克林的资金为少数工匠提供了经济援助（在波士顿，经法院批准后，还为一些医学生提供了帮助），但在其200年的运作期间，这笔资金对原本旨在惠及的两座城市影响甚微。在波士顿，它帮助启动并支持了一所面向第一代大学生的小型工程技术学校。在费城，经过长期拖延，富兰克林遗赠的第一部分帮助了一个科学研究所（后来以他的名字命名）搬迁。1990年，第二部分资金被分配给了该研究所、宾夕法尼亚社区福利基金联合体和费城基金会，后者设立了一个小型项目来培训“男女工匠”。

因此，富兰克林的“最后赌注”某种程度上是失败的。匹兹堡大学的英语教授迈耶先生详细讲述了这个故事，巧妙地穿插了《穷理查年鉴》中的格言，以解释富兰克林希望实现的目标：“有手艺者拥有产业；有职业者拥有利润与荣誉的职位。”在介绍富兰克林生平中众所周知的亮点时，迈耶先生还揭示了富兰克林与妻子的关系（尽管长期离家，但妻子仍支持他）、与后代的关系（其中一些人曾试图通过诉讼推翻他的遗赠但未成功），以及与其他开国元勋的关系，似乎没有人像他那样重视慈善事业。但他的善举确实激励了其他人，包括称富兰克林为“他的老师”的安德鲁·卡内基。

尽管本杰明·富兰克林极具实践智慧和远见，但他也无法确保自己的"赌注"能经受住美国生活200多年来必然发生的变化。他更无法控制受托管理其遗赠的人会如何解读他的意愿，遑论这些人的诚信与能力。富兰克林或许是首位——但绝非最后一位——为未来预留资金却最终被挪作他途的捐赠者。

“每一代人都重新发现本杰明·富兰克林的价值，“迈耶先生写道。他认为，倘若富兰克林活在今天，不仅会对美国对蓝领劳动力的投入之少感到失望，更会对某些慈善行为的扭曲形态痛心疾首。当读到富豪们向本就资金充裕的机构捐赠巨款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报道时，迈耶诘问：“在这个自我标榜的慈善文化中，哪里还有’沉默行善者’（富兰克林的笔名）的容身之处？”

但故事远不止于此。虽然富豪捐赠比例持续上升，美国大多数慈善行为仍来自普通民众，他们用积蓄（和志愿服务时间）支持着富兰克林当年亲手创建的那类组织。尽管他的"最后赌注"未能如愿，但富兰克林生前树立的榜样至今仍在持续产生深远影响。

伦科夫斯基先生是印第安纳大学荣休教授。

本文发表于2022年10月10日印刷版，标题为《穷理查的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