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贝尔艺术博物馆：路易斯·I·康的建筑诗篇 - 《华尔街日报》

路易斯·康的金贝尔艺术博物馆图片来源：金贝尔艺术博物馆在我们的文化生活中，有时事物在其时代越受欢迎，就越容易过时。而德克萨斯州沃斯堡的金贝尔艺术博物馆则是一个令人欣喜的例外——相比1972年10月开馆时，这座建筑如今显得更加清新夺目、气势恢宏。

博物馆坐落于该市广阔的文化区，但其气质却与城市博物馆截然不同。绿树环抱之中，宽阔的拱廊门廊之前，它更像是一座花园里的优雅别墅。这座建筑出自费城建筑师路易斯·康（1901-1974）之手，他直到近60岁时才迎来事业巅峰。这是其毕生对空间与光线思考的集大成之作。

金贝尔博物馆的诞生要归功于凯·金贝尔，他于1964年将艺术收藏遗赠给沃斯堡，并要求"建造一座一流博物馆"。这项任务交给了馆长理查德·F·布朗，他很快选定了康——这位建筑师的第一个重要作品正是1953年耶鲁大学艺术馆。

康和布朗都不愿重复耶鲁艺术馆厚重的混凝土天花板和开放式阁楼般的内部空间。布朗明确表示不想要"真空密封罐头"式的博物馆，坚持必须展现"至少一小片绿荫、天空、阳光和水景"。而康则对耶鲁艺术馆模糊流动的空间布局感到遗憾；他追求的不是单一空间，而是多重空间——那些界限分明、能营造围合感的独立空间。

最终建成的建筑堪称古典主义的典范，它并非考古学的复刻，而是通过比例、韵律与轮廓的精心雕琢，以诗意方式呈现的结构体。从南侧走近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抽象化的古典拱廊：六道优雅的拱门从承重墩柱上毫无过渡地拔地而起，构成了建筑的六个开间。施工工艺尤为精湛，抛光混凝土打造的拱门墩柱与意大利洞石墙面，赋予建筑内敛的双色调美学。除最西侧作为开放式通风门廊通向入口的开间外，其余开间均未设窗户。整个立面如同悬浮于空中的建筑说明书，清晰展示着后方空间的精髓。令人惊叹的是，这里展示的整个结构体系仅由墙体、墩柱和拱顶构成——其建筑工具库的复杂度仅略胜于巨石阵。

作为罗马建筑的终身崇拜者（他在博物馆开幕时出版的书中曾说"我的脑海中充满罗马的伟大"），卡恩似乎从项目伊始就确定博物馆展厅将采用拱顶结构。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驾驭德克萨斯刺目的阳光。他迅速摒弃了传统天窗集中采光的方式，转而选择在屋顶脊线处开设狭长光缝，下方悬吊反光板。阳光穿过光缝投射至反光板，经反射跃上天花板，最终才洒落在下方展厅的混凝土与原木材质上。

布朗认为康最初设计的桶形拱顶在参观者头顶留出了过多空间，使得博物馆"过于庄严、过于高耸"。康最终找到了一种更扁平优雅的解决方案，需要采用不同类型的反射器。建成后的反光装置呈轻盈的翼形，镜面铝材质赋予空间"银辉般的氛围"，康在笔记中写道，这种光线"无需直接照射展品，就能让人舒适地感知昼夜交替"。

康的重大突破在于让这种富有表现力的造型贯穿整个建筑——不仅限于展厅，更延伸至礼堂、办公室及服务区域。他将展厅横截面设计为100×22英尺的结构单元，并组合成3×6的网格体系（西侧两个中央单元被移除以形成迎宾门廊）。建筑每个角落都能让人强烈感知其结构韵律。

由于这些单元并非真正的拱顶（中部不相接而是起梁的作用），因此无需支撑墙。穿行展厅时，人们会接连穿过悬垂的拱顶单元，头顶空间起伏变幻，产生穿越无形墙体的自由感。康最终赋予室内空间看似矛盾的特质：既保持空间自由度，又让人安心栖居于宏伟庇护所中。

而最动人的莫过于变幻的光影。谈及金贝尔美术馆时，康摒弃了静态的人工照明，他认为"自然光是情绪之光，有时房间暗下来——有何不可？"

为什么不呢？在建筑中，还有什么比天气更古老？正是这种与事物原始起源相连的感觉，让金贝尔美术馆看起来确实非常久远。然而在其他时刻，它又仿佛初生般崭新。最终，这种难以捉摸的特质就是我们所说的永恒——在这里，它源自过去与现在的非凡融合：一种现代主义的建筑敏感性与根植于古老习语和材料的语言，二者通过那最难以言喻的精神物质——光——统一起来。

刘易斯先生在威廉姆斯学院教授建筑史，并为《华尔街日报》撰写建筑评论。

刊载于2022年10月8日印刷版，标题为《结构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