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三角》影评：海上讽刺剧——《华尔街日报》

查尔比·迪恩与哈里斯·迪金森图片来源：NEON收入是男友三倍的女性是否该为晚餐买单？马克思主义者与资本家能否相互学习？更重要的是，如果《盖里甘的岛》由路易斯·布努埃尔执导会是什么模样？编剧兼导演鲁本·奥斯特伦德在其辛辣讽刺社会的娱乐佳作《悲伤三角》中抛出了这些问题，这部本年度最具活力与挑衅性的电影之一。

影片基调暗黑顽皮，并呈现了自《蒙提·派森之人生意义》以来最淋漓尽致的呕吐场景。作为这位电影人首部英语作品，《悲伤三角》是部令人沉醉的三幕阶级喜剧，既致敬了超现实主义兼共产主义者布努埃尔的《资产阶级的审慎魅力》与丽娜·维尔特米勒的《踩过界》，又比这两部70年代艺术院线经典更具洞察力。如同奥斯特伦德2017年那部尖锐讽刺艺术界的《方形》，本片斩获了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但别期待看到艺术片的学究气——这部电影的社会寓意与娱乐性同样饱满。其对模特界的夸张喜剧刻画犹如《超级名模》的冷面版本，而第三幕的原始戏剧性更胜一季《幸存者》。

“悲情三角”最初指的是男模卡尔（哈里斯·迪金森饰演，将困惑与受伤的情绪完美融合）在试镜时不自觉皱眉时眉间形成的皱纹。你可以将他面部的这一缺陷视为一种隐喻，因为电影本身就是一个三角结构，由三个截然不同的场景组成。卡尔在这些场景中流露的悲伤几乎总能引人发笑。

影片从欧洲高级时装界一路展开，先是游轮之旅，再到荒岛求生，讽刺的手榴弹随处引爆。在一个堪比《宋飞正传》般细致解构的长镜头中，卡尔那位美丽却极具操控欲的模特女友雅雅使尽浑身解数，让他在高级餐厅买单。查尔比·迪恩以超凡的特权感演绎了这个角色，展现出巨大潜力。遗憾的是，这位女演员几周前因不明疾病在纽约猝逝，年仅32岁。

悲情三角的第二幕发生在一艘巨型游艇上——雅雅和卡尔因她的网红身份受邀登船。我们在此结识了更多"愚人船"式角色：靠肥料发家的俄罗斯寡头（兹拉科·布里克饰，尽管他对自家产品有更粗俗的称呼），以及一位引发自上而下革命的富豪乘客——他要求全体船员停工游泳。当自然秩序开始崩坏，整艘游轮也随之失控。酩酊大醉的船长登场，这位卡尔·马克思的信徒发现肥料大亨是个绝妙的陪衬：伍迪·哈里森以标志性的癫狂演技塑造了这个角色。在周遭环境滑向灾难之际，船长与俄罗斯人展开了一段犀利对白，用政治单句互相交锋。

阿尔文·卡纳尼安与伍迪·哈里森图片来源：霓虹影业厄斯特伦德导演的三角叙事第三面，是一幅极端社会境况下的阶级寓言。当多个角色陷入霍布斯式的自然状态时，社会结构迎来了《海神号遇险记》般的转折时刻：高高在上者沦落至卑微境地。一位掌握实用技能的暴躁厕所清洁工（多莉·德莱昂饰）突然获得了独裁般的权力。导演在终章中糅合了尖刻喜剧、深层不安与诗性正义，并通过开放式结局引发观众对最后时刻剧情的争论。

这部讽刺作品火力全开。厄斯特伦德既辛辣嘲讽上流阶级，也对无产阶级专政的可能性保持冷峻态度。即便忽略那段（极其令人作呕的）集体晕船场景，电影人似乎存心要冒犯所有观众——不给任何人以慰藉，并挫败所有将故事套入好莱坞典型寓言模板（明确反派与简单寓意）的尝试。《悲情三角》既质疑极度不平等社会的可持续性，也揭露那些自诩解决方案提供者的虚伪。若要用一句话浓缩当下时代精神，便是那位脑损伤邮轮乘客不断重复的诡异短语：“In den Wolken”（德语"在云端"）。

出现在2022年10月7日的印刷版中，标题为《‘悲情三角’：海上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