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6》评论：戏剧独立的宣言 - 《华尔街日报》

圆环剧场公司《1776》剧组图片来源：琼·马库斯托马斯·杰斐逊，怀孕了？这位集律师、建筑师、政治家、小提琴手于一身的美国第三任总统才华横溢，但历史并未记载其生育成就是否位列其中。然而此刻，在圆环剧场公司大胆重排的音乐剧《1776》中，演员伊丽莎白·A·戴维斯正以显著孕肚形象诠释着这位开国元勋。

这部备受热议的作品由杰弗里·L·佩奇（同时负责创新编舞）与黛安·保卢斯联合执导，堪称百老汇迈向更高包容性与多样性的大胆尝试之一——这场运动已在美国戏剧界全面生根。根据宣传资料，剧中所有演员（多数饰演起草并通过《独立宣言》的第二届大陆会议中清一色白人男性代表）“均自我认同为女性、跨性别者或非二元性别者”。

演员阵容亦体现种族多样性，多位黑人演员担纲重要角色：克里斯托·卢卡斯-佩里饰演躁动不安的约翰·亚当斯；帕特雷娜·穆里演绎其冷静机智的盟友本杰明·富兰克林；利兹·米克尔则以隐忍姿态扮演主持议事的约翰·汉考克。

这是一种哗众取宠、带有道德标榜意味的噱头，还是通过戏剧性反讽突显共和国建立过程中女性和非裔美国人被彻底抹杀的创新演绎？众说纷纭。

我承认曾担心激进的选角会分散观众对音乐剧本身的注意力——该剧拥有谢尔曼·爱德华兹创作的优秀配乐，以及彼得·斯通撰写的有史以来最诙谐雄辩的百老汇音乐剧剧本之一。但演员们全情投入的精彩表演，以及精准凝练的舞台调度，很快打消了我的顾虑。这版《1776》以古怪得令人卸下心防的姿态，时而发人深省，又处处妙趣横生。

其现实意义亦恰逢其时。在政治极化日益加剧的当下，《1776》深刻揭示了这个国家从殖民地代表们就独立议题剑拔弩张——新英格兰与南方代表从施压博弈几乎发展到拳脚相向——伊始便存在的深刻分裂（该剧1969年首演于文化冲突激烈的六十年代末期，或许并非巧合）。

卢卡斯-佩里女士将亚当斯塑造成一个强硬激烈的形象：这位独立运动领袖以其顽固与喋喋不休，成为盟友和敌人共同的眼中钉。由穆雷女士饰演的富兰克林以诙谐的忍耐力与顽皮幽默感为主要助力。戴维斯女士诠释的杰斐逊最终被亚当斯敦促起草《独立宣言》，其表演展现出优雅尊严，当目睹支持与反对独立的势力激烈交锋时，杰斐逊脸上偶尔会浮现出苍白的微笑。

领导反对派的是宾夕法尼亚州的约翰·迪金森，由卡罗莉·卡梅洛以充满活力且精湛的演技饰演。甚至她火红的头发似乎也随着与亚当斯的激烈辩论而跳跃着明亮的热情。站在亚当斯对立面最前列的还有南卡罗来纳州的爱德华·拉特利奇，萨拉·波卡洛布赋予这个角色一种因能左右南方代表而生的傲慢权力感。

其他值得关注的表演包括埃琳·勒克洛伊饰演的玛莎·杰斐逊，她温柔而优美的演唱令人难忘，以及艾莉森·凯·丹尼尔饰演的阿比盖尔·亚当斯，她展现了丈夫温和的一面。剧中新插入了一封阿比盖尔写给约翰的信——其中明确提到“如果可能，所有男人都会成为暴君”，并徒劳地恳求他“记住女性”——这是剧本为数不多的改动之一。饰演罗德岛代表、嗜酒如命的斯蒂芬·霍普金斯的乔安娜·格鲁沙克，抓住每个机会要朗姆酒，在舞台上滑稽地摇晃着。而萨洛梅·B·史密斯则提供了一个音乐亮点——也是激烈政治斗争中的喘息——作为信使，她以哀伤之美演唱了全剧最动人的歌曲《妈妈，看这边》，这是一首类似斯蒂芬·福斯特风格的挽歌，哀悼在日益激烈的冲突中死去的两个男孩。

事实上，这部作品的构思并未给音乐剧增添任何重要的外在意义。斯通和爱德华兹并非开国元勋的啦啦队长，他们讽刺地指出了开国元勋们的虚伪和贪婪。但这次演出确实强调了作者对为争取南方州支持而做出妥协的一些批评，特别是关于从《独立宣言》中删除谴责奴隶制段落的部分。

为了强调他的观点，拉特利奇主导了充满辛辣讽刺的《糖蜜换朗姆酒》，聚焦北方殖民地在奴隶贸易中的共谋行为。这段表演以震撼人心的画面收尾，黑人演员们扮演待拍卖的奴隶，其中许多人正是我们在制宪会议中看到的代表。这一时刻以令人不安的力量，直击为争取《独立宣言》通过而做出的那些丑陋妥协。

伊舍伍德先生是《华尔街日报》的戏剧评论家。

刊登于2022年10月7日印刷版，标题为《戏剧性的独立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