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征兵令引发离境潮 俄罗斯边境人满为患 - 《华尔街日报》

格鲁吉亚达里亚里——在高加索山脉一条高海拔的狭窄公路上，数千辆载满年轻男子的汽车已滞留三天，在六英里长的拥堵车流中缓慢挪向俄罗斯边境，车上乘客的食物和饮水即将耗尽。

北极圈以北，一个平日冷清的挪威边境检查站因激增五倍的车流陷入瘫痪，应征年龄的俄罗斯人跋涉数百英里，涌向欧洲所剩无几的开放入境点。而在蒙古草原沿线，数万辆汽车在各边境检查站排起蜿蜒长龙。

随着数万名乌克兰战争潜在应征者在边境排起长队，试图进入那些对收容激增流亡群体心存顾虑的国家，俄罗斯适龄服役男性正加速涌向该国日益减少的陆路开放口岸。

自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下令征召约30万预备役人员的一周内，离境的俄罗斯人已挤爆横跨数千英里、平日门可罗雀的边境哨所。这股人流主要是逃离祖国寻求难民新生活的俄罗斯专业阶层人士。

最长的单列队伍蜿蜒在沙皇时期修建的俄格山区公路上。载着蓬头垢面年轻人的车辆在乡间路段缓慢爬行，沿途寥寥几家便利店已被抢购一空。有人弃车路边，购买自行车或滑板车攀爬陡峭山路前往水泄不通的边境点。俄罗斯警察提供收费带车穿越拥堵点的服务，而其他司机则在方向盘上打盹，每隔几分钟抬头挪动车辆，随即又陷入沉睡。

Maxar科技公司的卫星图像显示，周二在通往格鲁吉亚的多个检查站之一——上拉尔斯边境检查站，车辆排成了10英里的长龙。

在与俄罗斯接壤的格鲁吉亚边境一侧，人们骑着自行车或步行。图片来源：Justyna Mielnikiewicz/MAPS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他们的食物、水和汽油都快耗尽了，”一名33岁的预备役中尉说，他花了39个小时才行驶了大约5英里。“人们要花一整天时间才能前进200到300米。你根本无法理解他们正在经历的沮丧。”

欧盟边境管制机构周二表示，在一周内，约有6.6万人越过了欧盟基本关闭的边境。格鲁吉亚内政部称，在普京宣布动员后的五天里，另有53,136名俄罗斯人进入格鲁吉亚，是前一周人数的两倍。中亚国家哈萨克斯坦周二表示，约有9.8万人进入了该国。

社交媒体应用Telegram上的一个名为“边境管制”的群组，提供如何迅速离开俄罗斯并逃离的建议，该群组已激增至13.9万人，成员们分享他们的困境。

“食物用完了——请帮忙，”一位用户写道。

“我只是不想死在俄罗斯，”另一位用户发帖说。“否则，我就得在这里再出生一次 :(”

自普京9月21日发布动员令后几小时内，边境哨所就开始出现车辆拥堵，这成为迄今为止衡量反对持续七个月的入侵乌克兰行动广泛程度的最大指标之一。这些潜在的移民主要是俄罗斯总统的长期批评者，来自有资金和海外关系可以逃离的受过教育的阶层。

普京总统还有数百万潜在应征者可以动员，其中包括那些将移民视为逃兵的支持者。

但美国官员表示，这些最有能力逃离者的离开，反映出俄罗斯国内更广泛的不满和疑虑。普京长期以来一直试图让乌克兰战争不影响国内的正常生活。

“显然，许多俄罗斯人没有能力，他们没有手段，“美国驻欧洲安全与合作组织常驻代表迈克尔·卡彭特大使说。“因此，到目前为止，离开俄罗斯的人数只是冰山一角，就那些要么想离开，要么担心自己会被违背意愿征召入伍并被迫在乌克兰作战的人数而言。”

这场外流正在加速俄罗斯的人才流失：在格鲁吉亚边境的24小时内，越境者包括一名核物理学家、一名古典音乐教师、一名来自该国反对派的地方议员、律师、经济学家、摄像师和IT工作者，他们打算在国外远程继续工作。

Maxar Technologies提供的卫星图像显示，车辆准备越境进入格鲁吉亚。照片：/美联社他们的离开是这场冲突破坏俄罗斯邻国稳定的溢出效应的最新例证。一直保持边境开放的芬兰现在正在收紧边境，其边防巡逻队要求拨款修建围栏以降低安全风险。欧盟几乎关闭了与俄罗斯的陆地边界，波兰、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实施了近乎全面的禁令。

风险最大的是格鲁吉亚，这个拥有370万人口的前苏联加盟共和国一直试图避免激怒普京。自2008年入侵以来，俄罗斯支持的武装力量已占领该国约五分之一的领土。该国境内有5.2万名俄罗斯公民，其中约40%是持有俄罗斯国籍的格鲁吉亚族裔。

格鲁吉亚议会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尼古洛兹·萨姆哈拉泽表示：“我们当然担心越来越多的俄罗斯公民来到格鲁吉亚，但问题在于存在这样一个两难选择。如果对俄罗斯公民关闭边境，这正中普京下怀。”

在边境沿线，俄罗斯当局正试图阻止人们离境。临时设立的征兵办公室会对照已收到服役令的人员数据库核查旅客姓名。一些俄罗斯人千辛万苦抵达边境，却在当局将他们的信息输入数据库前惊慌逃离。在Telegram上，人们互相交流哪些边境检查站不核查该数据库，或如何非法越境的经验。

“在俄罗斯，只要有钱现在就能离开，“机械程序员鲍里斯·纳扎罗夫说，他在普京宣布动员令后几小时内就收拾行李，通过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离境。“说穷人不愿离开俄罗斯不是真的。他们想走。但他们没有1万美元买去乌兹别克斯坦的机票。他们注定要上战场。”

今年2月和3月，当大批乌克兰人通过此边境时，当地志愿者主动提供免费接送、餐食、住宿和移民文件办理帮助。而周三，走同一条路的俄罗斯人遇到大批警察，出租车司机则漫天要价前往首都第比利斯。三位俄罗斯同胞志愿者在寒冷的山间空气中提供袋装面包卷、面包丁和速溶咖啡。垃圾桶和路标上的涂鸦用英语脏话"欢迎"俄罗斯人，或写着"俄国佬滚回家”。

“他们应该留在自己的国家解决自身问题，而不是入侵我们的国家，”18岁的计算机科学专业学生卢卡·加巴泽站在路边说道，身旁的标语写着“普京就是俄罗斯”。

哈萨克斯坦西部小城乌拉尔已不堪重负，当局将一所儿童夏令营改造成临时收容所，用于安置逃离的俄罗斯人。100张床位瞬间爆满，官员们正紧急寻找第二处营地。有人露宿街头或栖身火车站。当地一家影院于周一晚10点半开放为避难所，至11点时已近饱和。

面对难民潮的周边国家陷入争论：提供庇护究竟是通过剥夺适龄兵源削弱普京政权，还是通过放逐反战人士变相巩固其统治？波兰及其邻国持后者立场，认为反对普京的俄罗斯人应留下抵抗，若让逃兵役者与乌克兰战争难民同样获得欧盟庇护，实属违背良知。

联系记者德鲁·欣肖，邮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发表于2022年9月30日印刷版，标题为《逃避征兵潮涌 俄罗斯人挤爆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