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中国#MeToo案件将在远离中国的地方开庭审理 - 《华尔街日报》

2014年，刘强东在纽约纳斯达克庆祝京东首次公开募股。图片来源：Mark Lennihan/Associated Press在一桩可能激励中国举步维艰的#MeToo运动的民事案件中，距离中国6000多英里之外的明尼阿波利斯市的一个陪审团将裁定一位中国知名科技高管是否在2018年强奸了一名中国女大学生。

现年25岁的刘静尧正在起诉中国电商巨头京东集团创始人刘强东。当时刘强东正在明尼苏达大学参加一个高管课程项目，而刘静尧是该项目的志愿者本科生。京东集团在这起诉讼案中也被列为被告。

持学生签证在美国留学的中国公民刘静尧指控称，2018年8月，在明尼阿波利斯市一家餐厅的聚餐结束后，年近50岁的亿万富翁刘强东在送她回家时对她实施了猥亵，并在她的公寓里强奸了她。当晚的聚餐上众人饮酒。

刘强东否认有任何不当行为，坚称双方是自愿发生性关系。2018年，明尼阿波利斯市检方以证据不足为由决定不对刘强东提起刑事指控。这起民事诉讼案在四年后让此事重新成为焦点，当年该事件曾在中国社交媒体上引发大量评论。许多人支持刘静尧，但网上也有很多言论指责她撒谎。

开庭陈述定于周一进行。据双方律师透露，刘女士与刘强东（两人无亲属关系）均将出庭作证。京东的律师辩称，2018年的晚宴并非公司商务活动。

近年来鲜少公开露面的刘强东，已于今年四月卸任京东首席执行官一职。

今年七月，明尼阿波利斯市亨内平县地方法院法官爱德华·瓦尔裁定，刘女士有权在补偿性赔偿之外向刘强东个人追索惩罚性赔偿。该法官驳回了京东要求撤销其被告资格的动议，允许刘女士向该公司主张补偿性赔偿（去年该公司营收达1493亿美元），但不支持其主张惩罚性赔偿。

瓦尔法官在一份被标注为"七月裁决说明备忘录"的法庭文件中指出，陪审团有合理依据认定2018年晚宴期间刘强东的行为属于职务范畴。

刘静尧起诉刘强东的民事诉讼将在明尼阿波利斯亨内平县地方法院审理。图片来源：steel brooks/Reuters刘女士指控刘强东在2018年晚宴上将其灌醉，并称当时她是席间唯一女性且被安排坐在刘强东身旁。刘强东的代理律师黛安·杜利特尔反驳称其当事人并未劝酒：“饮酒与否完全取决于她个人意愿。”

这份解释沃尔法官裁决的文件，法院明确指出其不构成事实认定，仅为法庭提供背景和背景信息，其中也包含了2018年晚宴的相关细节。根据文件，刘先生在证词中表示他给刘女士倒了五到七杯酒。文件还引用了刘女士的证词，她称刘先生告诉她，如果拒绝他或其他高管的敬酒，就是不给他们面子。

文件引述刘先生的证词称，刘先生的一名助理使用京东公司的信用卡支付了晚餐及酒水费用。在另一份法庭文件中，京东公司称刘先生已向公司偿还了晚餐和酒水的费用。

京东在回应关于晚宴的询问时，援引了一份法庭文件，其律师在文件中表示公司并未主办该晚宴，并称其为一次即兴的社交聚会。公司律师彼得·沃尔什表示，法院驳回刘女士对京东提出的惩罚性赔偿请求，证实了公司并无不当行为，并大幅降低了京东可能面临的财务风险。

在民事案件中证明性行为不端的标准低于刑事诉讼。明尼苏达州圣保罗市米切尔·哈姆林法学院的名誉教授约瑟夫·戴利密切关注此案，他表示法官允许此案进入审判阶段，表明他认为刘女士提供的证据足够有力，值得陪审团审理。

刘先生的律师指控刘女士在包括最初警方调查在内的整个法律程序中做出矛盾陈述，称其撒谎。“这是一起虚假的强奸指控，”刘先生的律师杜利特尔女士表示。

中国雄安的一家京东无人超市。图片来源：Costfoto/Zuma Press刘女士的律师威尔·弗洛林表示：“如果你断章取义，事情就会变得矛盾。“他称其团队已收集到四年前检方无法获取的新证据。

在弗洛林六月向法院提交的文件中，他陈述刘女士因担心本人及在华家人遭受报复，修改了最初向警方关于是否遭遇性侵的陈述。在法官沃尔七月的裁决法庭文件中，沃尔法官认为刘女士对其陈述变更提供了合理依据。

近年来中国虽有多起针对知名男性（包括学者、商人和公共知识分子）的性不当行为指控浮出水面，但在社交媒体严格审查、当局打压公民社会活动的环境下，#MeToo运动鲜有胜绩。民族主义者将#MeToo塑造成反华意识形态，导致公众舆论对指控者充满敌意。

中国部分法律专家和活动人士指出，性侵受害者通过司法体系维权面临重大障碍，活动人士称举证标准过高，而被指控的骚扰者极易对指控者提起诽谤诉讼。

耶鲁大学法学院研究人员对2018至2020年间中国涉及性骚扰争议的民事案件进行数据库检索发现，在12起最终归结为指控者与被指控者各执一词的案件中，法院支持性骚扰主张的仅有两例。其中九起案件是性骚扰指控对象反诉诽谤并胜诉。

2021年，中国#MeToo运动代表人物周晓璇在北京某法院外向支持者发言。图片来源：Kevin Frayer/Getty Images去年，中国电商巨头阿里巴巴集团前员工与其商业客户之间的性侵丑闻，将商务宴请中的酗酒文化推上风口浪尖。中国女权活动人士批评这种文化常迫使女性饮酒。2021年6月，中国某地方法院以性侵阿里女员工为由判处其客户有期徒刑18个月。本月该客户的上诉被驳回。

该案促使阿里巴巴等多家企业制定内部反性骚扰政策，阿里首席执行官张勇承诺将致力改变公司文化问题。2021年11月，阿里巴巴解雇了处于指控核心的女员工，称其向同事散布虚假信息。

8月，中国另一起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性骚扰案件原告上诉被驳回。中国#MeToo运动领军人物周晓璇（音）指控中国知名央视主持人朱军在其实习期间对其进行性骚扰。朱军否认存在不当行为。

该案审理期间，法院外部署了大量警力。去年，中国法院以证据不足为由驳回此案。8月上诉法院维持原判，同样认为证据不足。

中国女权活动人士吕频表示，明尼苏达州的审判可能重新引发中国对性侵行为的讨论。“如果刘静尧胜诉，将揭示中国司法体系存在的问题并重燃中国的#MeToo运动”，吕频说道。

刘强东的律师团队试图排除关于中国司法制度的证词及对中国文化的评论，称这些内容会分散对案发当晚核心证据的关注。法官已部分批准相关动议，其余动议暂未裁决。

若明尼阿波利斯12人陪审团认定刘女士指控成立，可能判决被告支付补偿性赔偿与惩罚性赔偿。补偿性赔偿涵盖医疗咨询费用及精神创伤等损失。原告律师弗洛林表示，事件后刘女士被诊断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并接受治疗。

惩罚性赔偿旨在严惩恶劣不当行为，判定标准更高，金额部分取决于被告支付能力。《福布斯》估算刘强东净资产约123亿美元。若陪审团认定2018年事件源于京东商务活动，京东公司可能承担补偿性赔偿，但刘女士仅能向刘强东或京东其中一方追偿。

2020年，刘静尧的支持者聚集在明尼阿波利斯亨内平县政中心前。图片来源：Anthony Souffle/TNS/Zuma Press**联系作者沈璐：**[email protected]

更正与补充说明

京东在回应有关2018年明尼阿波利斯晚宴的询问时，引述了公司律师提交的法庭文件，文件中称京东并未主办该晚宴，并称其为临时社交聚会。本文早期版本错误地称京东未回应有关晚宴的询问。（已于9月29日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