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喜欢的新事物其实是旧物 - 《华尔街日报》

插图：托马斯·瓦伦塔心理学家艾莉森·高普尼克探索人性科学的新发现。阅读往期专栏请点击此处。

想象一项技术，它通过强大的光学界面发射信号，使你的大脑产生生动图像。用户一旦进入信号范围就无法关闭这些信号，某些大脑区域会完全被该设备占据。尤其是儿童，可能全神贯注到对周围一切视而不见；成年人则会沉迷到连浴室都要放一台设备！这算好主意还是坏主意？

如果我告诉你这精准描述了人们熟悉且钟爱的印刷书籍，你的看法会改变吗？华盛顿大学的亚当·斯迈利和南卫理公会大学的马修·费舍尔在《心理科学》期刊发表的新研究表明，我们对技术的评估反映了人类心理的一个基本事实：现状偏见。人们往往更喜欢熟悉的事物，而非新异之物。换言之，你出生前的时代是伊甸园，而你孩子出生后的世界就成了《疯狂的麦克斯》。

研究特别指出，人们认为童年时期已存在的技术相对无害，而新技术则更具威胁性。研究人员让2000多人评估不同技术的利弊，关键变量是这些技术出现在参与者出生之前还是之后。在一个实验中，研究者描述了一种名为气凝胶（实际发明于1930年代）的冷门合成材料，并告知受试者该发明时间早于或晚于其出生日期15年。当人们认为该技术存在于自己出生前时，普遍会给出更积极的评价。

在其他实验中，他们让人们评价不同时期出现的技术，从录音带、录像机到电子邮件和手机。人们两岁前后出现的技术评价存在显著差异——这个年龄正是我们形成最初持久记忆的时期。人们认为较晚出现的技术危害性更大。

因此并非人们单纯偏爱老技术——他们的态度也取决于自身年龄。比如所有电子游戏在我看来都很愚蠢，而我四十多岁的孩子们却满怀深情地怀念超级马里奥兄弟时代（我儿子甚至给妻子买了复古吃豆人游戏机作为圣诞礼物）。但他们却对《堡垒之夜》这类新游戏嗤之以鼻。

这给我们的启示是：应该对新技术焦虑保持怀疑态度。我读到过另一项心理学研究，其中采访了1920年代的人们，当时他们对电影这种颠覆性新技术充满忧虑。我曾听一个年轻人谴责便携屏幕设备，却温情回忆自己童年看电视播放周六早间卡通片的时光——而这正是上一代人眼中的"白痴盒子"。苏格拉底甚至认为书写书籍是个糟糕的主意。

那么新技术真的比我们想象的更好吗？或许反过来也成立——老技术比我们想象的更糟。试想有个新发明：这种便捷的交通工具每年会导致超百万人死亡，损害数百万人的健康，还会加剧气候变化。你觉得这是好发明还是坏发明？

当这项技术是送我们上学的家用旅行车时，我们可能难以察觉它可能造成的伤害——正如我们可能迅速将伤害归咎于新事物一样。汽车和书籍、智能手机和互联网，都潜藏着利弊两面。我们的职责是确保所有技术，无论新旧、纸质或金属或硅基，都能改善生活而非恶化生活。

刊载于2022年10月1日印刷版，标题为《我们最爱的新事物实为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