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与墨水》评论：一桩适合见报的罪案——《华尔街日报》

这被称为"一代人的伟大故事"。1922年9月，爱德华·霍尔牧师与他所在教堂唱诗班成员埃莉诺·米尔斯的情侣关系在新泽西州新不伦瑞克附近以谋杀案告终。两人均遭枪杀，尸体被摆放在一棵海棠树下的田野上。埃莉诺的喉咙被割开，她写给已婚牧师的数十封情书散落在尸体周围。

《名利场》记者乔·庞贝在其引人入胜的著作《鲜血与墨水：让美国沉迷真实犯罪的爵士时代双重谋杀丑闻》中写道，霍尔与米尔斯至少维持了两年近乎公开的婚外情。在一次争吵中，埃莉诺直白地告诉担任教堂司事的丈夫吉姆：“我宁愿要霍尔先生的小指头，也不要你的整个身体。”

数十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涌入小镇，正如庞贝所写，这起悬案成为了"从新不伦瑞克到加利福尼亚的头版轰动新闻"。数千名围观者蜂拥至现场，洗劫了这对情人幽会的"神秘屋"，搬走家具，剥下钢琴琴键的象牙。他们甚至将海棠树的树皮剥得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与此同时，当局的调查工作漏洞百出。最初的尸检如此草率，以至于受害者遗体不得不被重新挖出进行二次检验。凶手是谁？埃莉诺的女儿夏洛特认为牧师的妻子弗朗西丝牵涉其中，也有人怀疑埃莉诺的丈夫。当地检察官在州长和媒体压力下，指控了一名冷门嫌疑人——发现尸体的两个年轻人中某位的朋友。然而关键证人翻供后，这名嫌疑人最终获释。

当局通过简·吉布森发现了一条新线索，这位持枪骑骡的农妇住在凶案现场附近，并声称目击了犯罪过程。被媒体戏称为“猪女”的她，对所见所闻给出了多个矛盾版本。大陪审团最终未提起公诉，庞培欧先生写道：“凶杀调查最终以虎头蛇尾的方式草草收场”。

庞培欧的著作既剖析了这桩罪案本身，也揭示了小报新闻业的崛起与美国公众对猎奇真实故事的狂热。案件沉寂多年后，《纽约每日新闻》的菲尔·佩恩联合外县检察官调查员埃利斯·帕克重启调查，最初将矛头指向埃莉诺的鳏夫丈夫。

当时招魂术正风靡一时，部分得益于福尔摩斯创作者柯南·道尔的推崇。佩恩策划了一场假降神会，让吉姆·米尔斯参加并安排记者假扮"阿斯特拉夫人"指控其为凶手，企图恐吓其认罪。吉姆激烈否认指控。佩恩又说服一名警探合作获取官方档案——在州长支持下继续独立调查。庞培欧指出：“这种互利安排反映了报纸积极干预刑事调查的悠久传统”。

庞培欧重现了小报黄金时代对生动照片与煽情故事的追逐。他认为小报新闻业"塑造了现代世界…霍尔-米尔斯悬案等爵士时代纽约的小报罪案，就是当年设定时代精神的谋杀播客与网飞纪录片"。

受《每日新闻》巨大成功的启发，报业大亨威廉·伦道夫·赫斯特于1924年创办《纽约每日镜报》，并聘请佩恩担任主编。“如果说《每日新闻》毫不掩饰其小报风格，“庞培罗先生写道，“那么《镜报》简直粗俗不堪…创刊号刊登的新闻包括杀妻案、毒妻未遂案以及一名神父离奇死亡。”

同年创刊的伯纳尔·麦克法登《纽约晚间画报》首创了"合成照片"技术——将新闻当事人的面部合成到替身模特身上。这种耸人听闻的报道方式令人咋舌。然而对霍尔-米尔斯案最详尽的报道却出自严肃的《纽约时报》，其出版人阿道夫·奥克斯刻意与低俗竞争对手保持距离。

正是《每日镜报》推动霍尔-米尔斯案在案发四年后的1926年重新调查，这源于佩恩收集的新证据。此次大陪审团裁定弗朗西斯·霍尔等四人应被起诉。超过200名记者围观这场"世纪审判”。垂死的"猪圈女人"躺在病床上出庭作证，医生全程监护。她那位"身着黑衣、面容枯槁"的老母亲突然从旁听席前排尖叫：“她在撒谎！彻头彻尾的骗子！“最终被告均被判无罪。

数十年光阴流逝。“所有核心当事人都带着秘密入了土，“庞培罗写道。但直到1969年，此案仍引发官方调查。此前已有三部专著论述此案，庞培罗自称其作品是"关于霍尔-米尔斯案最全面、考据最详尽的著作”，甚至在后记、致谢和资料来源注释中仍延续推理。“即便百年后的今天，“他写道，“那个价值百万美元的问题依然无解：真凶是谁？”

诺兰先生为《华尔街日报》撰写犯罪小说评论。

刊登于2022年9月30日印刷版，标题为《适合印刷的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