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动员与油价暴跌削弱普京经济筹码——《华尔街日报》

一场耗资巨大的军队动员、能源价格暴跌以及西方新一轮制裁，正对俄罗斯本已陷入困境的经济施压，并可能动摇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在乌克兰战事的财政基础。

经济阴云密布之际，普京正下令将更多财政资源投入乌克兰战争。分析人士表示，克里姆林宫征召30多万士兵的决定将需要新的资金来装备、训练和支付这些新增兵力。这也给俄罗斯私营企业带来了混乱，随着工人应征入伍或逃离该国，这些企业面临新的挑战。

而这一切发生时，能源价格飙升带来的意外之财——俄罗斯的主要经济支柱——似乎已达到顶峰。由于能源收入减少，俄罗斯联邦政府上个月出现预算赤字。这是在石油价格最新一轮下跌之前，也是在莫斯科切断对欧洲大部分剩余天然气供应之前。

“动员是对俄罗斯经济的又一次严重打击，尤其是因为不确定性增加，”马德里IE商学院金融学教授马克西姆·米罗诺夫表示。“而且这发生在石油和天然气收入开始枯竭的时候。”

长期来看，战争往往由具备经济实力支持持久作战的一方获胜。乌克兰经济已遭受重创，但正获得西方大量援助以维持运转。

西方制裁使俄罗斯商业步履维艰，但得益于能源价格飙升，莫斯科成功稳定了经济。战争初期暴跌的卢布对美元汇率大幅回升，通胀也有所缓和。俄罗斯政府与独立经济学家目前预测，今年经济衰退程度将比先前预期更浅。

尽管没有证据表明经济即将崩溃，但国内企业主和投资者对动员令的消息仍充满恐惧。活动人士和分析师表示，普京总统的命令为更大规模的征兵打开了大门。主要面向国内投资者的俄罗斯股市在征兵令发布后暴跌。

“这真的无法估算，“莫斯科Major Cargo Service物流公司业务发展部负责人米哈伊尔·马尔金表示，“如果1000人的公司征召5人是一回事，但如果征召一半呢？”

“谁知道企业失去被征召人员后该如何运作，“他补充道。

俄罗斯鄂木斯克地区，人们送别部分动员期间应征入伍的预备役军人。图片来源：ALEXEY MALGAVKO/REUTERS征兵前官方数据显示，8月政府财政已转为巨额赤字。今年前八个月预算盈余从7月的约4810亿卢布缩窄至1370亿卢布（合23亿美元）。

政府已提出多项措施来弥补财政缺口，包括提高能源行业税收。本月俄罗斯自2月以来首次发行政府债券，并承诺明年将出现赤字。这些债券将不得不由国内储户认购。战前持有20%政府债券的外国投资者被禁止进入该市场。莫斯科已被排除在外债市场之外。

俄罗斯总统普京已动员数十万预备役人员参与乌克兰战争。图片来源：Gavriil Grigorov/Associated Press俄罗斯的经济问题部分是其自身政策带来的反噬效应。乌克兰战争引发的高能源价格最初为俄罗斯创造了巨额收入。根据国际金融协会数据，今年前七个月俄罗斯联邦预算总收入约45%来自石油和天然气。

但高能源价格抑制了全球经济增长，导致石油需求普遍放缓。基准布伦特原油价格较6月高点下跌近三分之一，交易价格低于每桶85美元。

考虑到俄罗斯原油约20美元的折扣价，莫斯科目前的石油售价已低于预算平衡所需价格——标普全球商品洞察估计2021年这一平衡价格为每桶69美元。卢布走强使问题复杂化，因为当石油出口收入兑换成卢布时价值会降低。

分析师和船舶追踪机构表示，近期石油出口量与价格双双下跌。这一下滑可能源于全球经济放缓与欧盟对俄燃料制裁即将生效的双重影响——该制裁将于12月正式实施。

OilX高级分析师尼尔·克罗斯比指出，由于对土耳其、中国和印度的出口量下降，9月原油日出口量已从8月的480万桶降至约450万桶。这三个国家承接了俄乌冲突后被西方及其盟友拒收的大部分俄罗斯原油。

草案公布前，官方数据显示俄罗斯政府8月已陷入巨额财政赤字图片来源：马克西姆·希彭科夫/Shutterstock凯投宏观预估，俄罗斯油气出口总收入将从今年约3400亿美元骤降至2023年的1700亿美元，损失金额超过去年国防预算的两倍。

西方在年内已实施史无前例的多轮制裁后，正进一步收紧制裁枷锁。七国集团主导的俄罗斯石油价格上限机制也在推进中。

正当俄罗斯在战场受挫之际，动员令带来的成本与复杂局面动摇了民众信心。

“动员令如同悬在所有俄罗斯家庭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德国国际与安全事务研究所俄罗斯问题专家亚尼斯·克鲁格表示，“这将重创普通俄罗斯消费者的乐观情绪。”

这种焦虑已引发数千名适龄战斗人员涌向俄罗斯边境，加剧了今年早些时候就已相当严重的人才流失潮。

“人们正在逃往任何可能的地方，“米罗诺夫说。“这些主要是高技能、受过教育的工人。因此，这次动员不仅会对明年，而且会对未来几十年产生严重的经济影响。”

俄罗斯企业正试图弄清楚哪些员工可能被征召，以及如何减少这些人数。

俄罗斯中部一家食品生产设施的负责人表示，他上周六从当地镇政府收到一份空白表格，要求他填写可能符合服兵役条件的员工信息。《华尔街日报》看到的这份表格要求提供包括姓名、地址、军衔、预备役状态、家庭状况和工作角色在内的员工信息。

在莫斯科物流公司Major Cargo Service，目前的货运订单正在按计划完成，但联系该公司洽谈新业务的客户减少了。马尔金表示，客户的首要任务是评估因征兵导致员工离职的相关风险。

“我们正处于暂停状态，“马尔金说。“就好像每个人都披上了隐形斗篷，安静了下来。”

凯投宏观估计，今年俄罗斯石油和天然气出口总收入将减半，这一损失相当于2021年俄罗斯国防预算的两倍多。照片：anatoly maltsev/Shutterstock联系Georgi Kantchev，邮箱：[email protected]，Yuliya Chernova，邮箱：[email protected]，以及Joe Wallace，邮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于2022年9月29日印刷版，标题为《俄罗斯征兵与油价下跌加剧经济困境》。